蘇佩恩見她突然啞了,忙道,“泰殿下既然如此說,明日一早,我便約邢紮一戰……”
柔歌冷聲道,“就你,恐怕被人家邢紮一手指頭就戳死了!”說完,她到底是扯了蘇佩恩離開。
蘇佩軒見她禮也不行,忙朝著宇文泰賠罪,“大殿下莫怪,弟妹進來養胎,脾性不穩,難免驕縱了。”
“佩軒,我沒有怪責誰的意思,隻是提醒你,四品隻是一個起點,你與佩恩若是不稀罕,辭了官繼續回蘇家當養尊處優的公子便是,恒對你們如此恩裳並無渴求與期望,隻是單純想留住清璃,又不想做得太明顯罷了。”
宇文泰說完,叫了貼身護衛韓鐵,便揚長而去。
宇文絕天忙拍了拍蘇佩軒的肩,“沒事,大哥說話並非針對你,怕是被那柔歌夫人的一番話氣到了。”
蘇佩軒笑了笑,“因為我姐雅媚闖的禍,我們蘇家能得如此恩裳,的確是仰仗了清璃幾次三番的救人,於我來說,這是個好機會,否則,我爹可能一輩子不準我入朝為官。”
宇文絕天笑了笑,“你看開就好,對了,怎不見你家那位小妹?”
蘇佩軒失笑,見雲世琰牽著他的黑曜石也隨在一旁等答案,才道,“清璃封了禦醫,自然是伺候病患去了。”
雲世琰牽著黑曜石便經過兩人,冷冷拋下一句話,“有勞蘇將軍幫我傳話給清璃,明日午時三刻,我帶著黑曜石在花園的湖邊等她,她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宇文絕天嗤笑,“兩隻豹子倒是不見得針鋒相對,反而是你和九哥都像極了幼稚鬼。”
雲世琰冷傲地笑道,“我樂意,你管得著麼?!”
眾人陸續出宮,清璃卻早已躺在了儲君寢宮的床榻上小睡了一個時辰。
聽得一旁驚痛地悶哼,她警醒地睜開眼睛,就見宇文恒歪靠在床尾的方枕上,額頭盡是冷汗。
他手上拿著一本折子,右腿垂在床沿下,受傷的左腿平直地放在床上,姿態看似閑雅,左腿卻分明是因久坐而麻痛了,連挪動一下,都難受得五官緊皺起來……
怕傷了他強大的自尊,清璃強忍著沒吭聲,迅速又閉上眼睛,聽得他呼吸平穩了,才又睜開眼睛。
床側的圓幾上,放著一摞折子,和一盞白紗夜明珠小燈,小燈的白色紗罩上畫著她的畫像。
這燈很熟悉,像極從明月庵回城時馬車裏用的那一盞。
月白的光映著神情專注的俊顏,也打亮了他一身華貴的淺金色的龍紋睡袍,那光又似從他體內迸射出來的,襯得他仙魔般,至尊無上,魅力四射,不染絲毫煙火之氣。
“那小燈是你撿回來的嗎?”
宇文恒看了眼燈,搖頭失笑,“昨兒剛做好的,馬車裏那一盞早就找不到了。”
說著話,他才發現她醒了,婀娜的身骨裹在錦被裏,如一條美人魚,長發散在枕畔,雲墨般嫵媚濃重。
兩人四目相對,宇文恒掙紮著輕咳了兩聲,迅速端起圓幾上的茶盅押了一口茶,涼透了,剛剛能祛火。
清璃忙起身,霸道地搶過他的折子,連同他手上的茶盅,一並放在圓幾上。
“剛換了藥,你該休息!”
“晚上批完,白天可以陪你和皇帝多玩會兒。”
清璃忙擋開他伸向折子的手,執拗地鑽進他懷裏,擁緊他的腰際,大顆大顆的淚,奪眶而出……
“你若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我便帶著皇帝離開,再也不回來。”
聽得她鼻音濃重,宇文恒脊背微僵,忙托住她的臉兒抬仰起來,對上她滿臉淚花,他頓時手足無措,忙拉著袍袖給她擦淚。
“我睡……我睡便是!”
宇文恒唯恐清璃這淚,是因聽說了什麼,拿黑罩罩上夜明珠燈,擁著她躺下,猶豫良久,終是忍不住問,“好好的,為何哭得這樣傷心?”
“一個人再健壯,也活不過百歲,你若好好愛惜著,還能活得長久些,總是這樣拚殺、熬夜,勾心鬥角,有時還中毒,受傷,且心裏盤算著大周的未來,勢必要減壽十年二十年的……”
如此算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竟如此少。“傻丫頭!我發誓,從今往後,我一定愛惜身體,定陪你百年!”
清璃卻還是怕這樣突然而來的幸福,幻覺般短暫。“那一晚你若晚一步尋到我,恐怕就……”
“若你不在我身邊,縱是我能長活五百年,也是白活,倒是不如早死的好。”
“你這情話,說得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