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驍咬了一口香濃的雞腿肉,才發現,這是清璃喜歡的,而他——喜歡雞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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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風掠過山崖,完全不似在家中庭院撫過梅樹那樣溫柔。
厚重的狐皮披風,似被刀子刮著,雙臂麻痛酸楚,累出了一身熱汗,清璃仍不敢鬆手。
所幸,在現代,她陪莫恒玩過攀岩,倒是積累了不少攀爬的經驗。
腰間掛著她畫了圖紙,讓工匠做成的保險繩和掛鉤,她手上包裹著厚厚的皮革手套,身上穿著紮眼的鮮紅勁裝,唯恐自己落在萬丈之下的茫茫白霧裏,宇文恒會看不到。
“邢紮,再放下一段來,我沒事……”
邢紮在上麵紮著馬步,掌控著腰間繩索的長度,緩緩又放下一截,額上卻沁出了一層冷汗。
蘇涼玉坐在一旁的帳篷裏,捏著繩子尾端,唯恐繩索不夠長,已然打了一個早上的繩結。
十幾條繩子結成了十幾丈的長度,似乎還是不夠……
清璃下到雲霧裏,看到山崖上半截新斷的一株小鬆樹,以及鬆樹旁刀劍刺出的深重的劃痕,心頭頓時一喜,她忙按照約定的暗號,拿手上的小錘子,敲了敲麵前的山石。
邢紮在上麵聽到敲擊聲,一陣歡喜,卻不禁又擔心地環看四周。
蘇涼玉也卯足了力氣,手上忙碌依舊,反而不覺得累了,卻察覺到似有一雙視線盯著自己,她狐疑朝著身後不遠處山崖之上看去,猶記得那一日,那些黑衣人便是從這片山崖上飛身下來的……
“邢紮,那上麵似乎有人!”
“太後放心,他們不敢怎樣,我們周圍也有人,小姐來時,聯絡了禦風堂的人,叫他們派了人在一裏外貼著懸崖下去一起找殿下,另有人上去布防了。”
“哀家就怕宇文吉不死心,非要尋到恒兒的屍骨不可……”
她養出來的孫兒,她最是清楚,一個個自幼比虎豹更凶殘,平日裏的兄友弟恭,都是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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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吉在山崖頂上迎著風打了個噴嚏,猜不透自己是著涼,還是正被人咒罵了。
猶記得,從前和清璃在柴房裏吃著她親手燒得飯菜,小日子過得寧靜。
那時,他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而她則因為訂婚,境況剛扭轉些許,脾性也開朗了許多……
好好得吃著飯,他突然打了個噴嚏,那等狼狽,實在折損他的優雅。
她說,“一個噴嚏是有人想你,兩個噴嚏是有人罵你……”
“三個噴嚏呢?”
“著涼了唄!”
“我打這個噴嚏,難道是被人想了?”他一臉期盼地忍不住柔聲問,“璃兒,是不是你在想我?”
隔著桌案,清璃絕然送他一記白眼,“殿下多慮了,我看,定是您那位表妹蘇雅苒又在念叨你呢!”
一件小事,也能讓他走神許久,那個女人當真是害他匪淺。其實,他也恨她,就算訂婚,她一日也不曾喜歡過他。宇文恒生死未卜,她竟如此不惜冒險,下落到那地獄似的深淵裏尋他……
肩上多加了一件鬥篷,他煩躁地轉頭,就看到一張堆著假笑的粉白的太監臉,自從馮雷死了,他身邊再也沒有什麼人能誠心實意地待他。
麵前這位,還是精挑細選的——貼身的總管太監裴祿。
皇宮一亂,大總管九福就不見了蹤影,這人是他當皇子時,就陪在身邊的,倒是忠心耿耿。
“皇上,山上風大,別著涼。”
宇文吉借著他的手,攏住披風的邊沿係上,冷聲道,“可派人下去找了?”
裴祿忙道,“是,派出去的人,穿得衣裝鎧甲都是比照蘇府的府兵準備的,禦風堂的人,不好對他們怎麼樣。若真的發現九殿下還活著,定在六小姐發現他之前殺了!”
裴祿說完,見他還是望著下麵的帳篷,又揚著唇角,諂媚笑了笑。
“皇上放心,九殿下是在馬車裏墜下去的,就如一個置於木匣中的玉墜子,任憑他武功蓋世,也早就粉身碎骨了……”
“你太不了解朕那位九弟!”宇文吉俯視著山崖下那帳篷之下的第二層山崖,“禦風堂和清璃卻很了解九弟的本事!”
裴祿卻道,“皇上,剛才奴才聽幾個殺手議論,說那馬車掉下去時,皇後娘娘朝著山崖下喚莫恒。”
“莫恒……”宇文吉玩味笑了笑,這便命人備馬。
“皇上要去哪兒?溫妃和如妃都有了身孕,定然天天念叨皇上呢!皇上這些時日不回去,後宮裏不知鬧成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