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恒一手護著背上的父親,一手從屍體上抽劍收入劍鞘,隨即攙住蒼老的祖母蘇涼玉。
“祖母,孫兒帶您離開……”
蘇涼玉張口就直咳,渾身傷痕,本來撐著鋤頭還好,被他一扶,身子反而支撐不住地差點癱在地上。
十九歲的男子,到底是無法支撐兩位長輩的重量,他不敢鬆開父親,也不敢鬆開祖母,隻能借助內力穩住身軀……
清璃眼淚又淌下來,狼狽地扶住輪椅靠背,確定自己還能站穩,忙邁出門檻,“宇文恒……”
宇文恒不理會她,“皇祖母,撐著點,恒兒這就帶您離開這個鬼地方!”
清璃把自己的鬥篷取下來,給太後罩在身上,無奈地看了眼宇文恒。
“太後受了重傷,根本無法走下半山腰的台階,你讓她撐著,豈不也是折磨她?”
“那也比在你麵前,被活活打死好!”
清璃氣結,實在很想問一句,我蘇清璃在你宇文恒心裏竟是這樣的女子麼?!卻到底是別開了臉。
這種境況,多問無異,他也不是第一次誤會她。這一次,也並不比莫先生那一次更好幾分。
就在這轉頭之際,她不經意地注意到,東邊廂房的房頂上,蘇世雲正彎弓搭箭,瞄準了宇文恒……
清璃慌得忙繞到宇文恒東側,幫他抵擋危險,卻知道,自己身子嬌小,就算擋住了他的身體,也擋不住他被一箭洞穿咽喉……
“宇文恒,我爹親見我被囚禁十年,他與我娘親分別十年,也看著我祖母痛苦了十年!你的父親和祖母就是罪魁禍首!你父親和祖母的罪在我父親眼裏,不容被原諒,我也無法原諒……”
“哼哼!總算說出你的真心話了!”宇文恒嗤笑,“既然如此,把你手上的匕首刺進本皇子的胸膛裏,本皇子沒有第三隻手再抗拒你,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清璃點頭,“所以,我們都不為難,我爹讓太後和皇上所受的苦,我來償還。”
說完,她抬起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
宇文恒卻隻覺得那一刀也瞄準了自己的心口,心肺窒痛,他卻沒有第三隻手阻止她。“不——蘇清璃——不準死!不要……不要……就算你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宇文啟胤也啊呀啊呀的,又是怒嚷,又是搖頭,心急如焚之下,五官都扭曲了。
清璃纖細的手腕,突然被一隻蒼老的手扯住。
這蒼老的手無甚力氣,沉重的身體反而帶的兩人都摔在冰冷的雪地裏……
清璃注意到東廂房的房頂上沒了人影,心底沉沉地歎了一句“謝天謝地”,其實,她不曾想自殺,隻是借死,威脅父親罷了。
怕父親去而複返,她忙掙紮著起身,卻見太後已經暈厥在自己身上。
“邢紮——邢紮——快把太後抱去房裏。”
邢紮忙從房內奔出來,卻是先挪開太後的身體,就要扶住清璃。
宇文恒臉色慘白得發青。
“別碰她!”
邢紮被吼得一顫,隻得接了宇文啟胤背去房內,又回來把太後抱進房內。
清璃被宇文恒盯著,身子半撐在雪地上,分毫不敢挪動。
宇文恒輕一探身,如鷹隼抓一條魚兒,淩厲地將她扯起來……
清璃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卻一張口,就被他凶狠深沉地吻住了唇。
唇瓣舌尖被他吻得生疼,他似要將她拆吃入腹才罷休,她握著拳頭抗議地捶打他的肩,腰身卻被箍得緊痛,骨頭隨時都被捏碎一般劇痛。
她憤恨地嚶了一聲,嬌喘著踢他……
他氣息陡然一沉,惡懲似的吻,卻頃刻間變得溫柔邪魅,擾得她頭腦一陣暈眩,砸在他胸膛上的粉拳,舒展開,激烈的抗拒,變成了纏綿悱惻的擁吻……
她很想很想說,宇文恒,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她很想說,宇文恒,我一直都愛著你,很愛很愛你。
她很想說,宇文恒,其實我做夢都想嫁給你……
話到了嘴邊,卻一個字說不出口。
這突然的吻意味著什麼,她也不敢去細究,好像是失而複得的歡喜,又好像是另一種全新的憎恨,她捉摸不透,畏懼暗生,由著他貪婪地索取。
然而,正在她悄然沉醉之際,肩膀卻突然被推開。
她懵然抿著不適的唇瓣,身子不穩地輕晃,忙扯住他鬥篷邊沿,卻聽到他在耳畔冷聲斥問。
“怎這麼熱?”
熱?是說她嗎?“我沒熱,我還蠻冷的……”說著,她就貪戀地依進他溫暖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