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兒,你還真是瘋了?看把你妹妹嚇成什麼樣子了?”
宇文恒自知反應過激,忙扯住馬韁繩慢下來。
慕容瑚也和緩口氣,“你到底在逃什麼?那莫先生到底怎麼了?”她連人家的模樣都沒見過,心裏醞釀了一番道謝的話,都被馬車顛成了怒氣。
“沒什麼,隻是看著麵生,不願相信他。”他死也想不通,那人怎可能與他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看那發式,衣裳,都是西域的,一身修身寬肩的藍袍,斜罩著黑色狐皮鬥篷,耳朵上戴著一顆藍寶石,眉宇間還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沉穩之氣……
不隻是似曾相識,是異常熟悉,仿佛靈魂分離出來的另一個他,仿佛嫡親的兄長在世,這滋味兒很不好受。
聽葉海在船上細說過,清璃身邊的四大護衛,鹿驍,邢紮,佟悅臨,還有一位男子,便是這莫先生。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此人應該是清璃從蘇家陵園那邊樹林裏“撿”回來的,不隻武功高強,還知書識禮,睿智多謀,幫清璃掌管著銀錢收支與尋常物品采買,樣樣做得連鹿驍都自歎不如。
既然這莫先生在她身邊,鹿驍也喜歡她,老夫人慕容朝顏更為她安排與雲世琰訂婚,她為何還要派葉海北上尋他?
那女人……這是可憐他?
她是怕他無家可歸,還是因為蘇世雲謀逆,害得他家破人亡,而良心難安?!
宇文恒越想越是煩躁,馬車正行經一個巷子口,他扯住馬韁繩,便看向巷口那端……
西湖之上,畫舫,行船,映得湖麵亮晃晃的,刺得他被寒風摧痛的雙眼愈加生疼,這裏是一處仙境,所有人都在這裏過的安然寧靜,唯獨他宇文恒生不如死。
宇文環在車廂裏餓得肚子咕咕叫,忍不住抱怨道,“哥,我們這到底是要去哪兒呀?”
“我們另找一處酒樓入住。”
說完,他一扯馬韁繩,馬車穿過了巷道,便繞著湖畔走。
葉海所說的,正要開設的醫館,就在前麵街頭,位置的確絕佳,足以看出,那女子頗有經商頭腦。
而緊挨著的便是臨湖酒樓,小酒樓有些破敗,粉刷成紫牆藍窗的醫館,讓他微怔,猜不透她為何搭配這樣的顏色。被左右兩側灰暗的樓閣反襯,在夜色中似能閃出嬌豔的光芒來,太耀眼豔麗,仿佛生怕他尋不到似地。
那門口上方,掛著一個牌匾,是“蘇氏醫館”,窗子裏亮著燈,門大敞著,一些工匠正在被鹿驍和邢紮指揮著,往門裏抬琉璃麵的石板。
他望著那牌匾,無意識地扯了下手上的韁繩,跑累的馬兒就慢下來。
忽然,二樓的窗子砰一聲被推開,一身著淡紫色錦袍的女子罩著雪白的鬥篷,出現在窗口。
她發髻高綰,鵝蛋臉比以前瘦了一大圈,皺著眉頭,櫻唇緊繃,明顯是在生氣……卻還是絕美傾世。
肩上罩著雪白的狐皮鬥篷,鬥篷上鑲嵌的紫色珍珠在燈下瑩瑩訕訕,那身衣服很熟悉——是他送她的。
“葉叔,我特地叫您去,就是因為宸妃娘娘認識您……沒想到你……”
葉海的聲音從窗子裏低沉地傳出來,滿是愧疚。“奴才已經盡力勸了,可是九殿下不願拖累六小姐。”
“他不是不願拖累,恐怕他還是介意相爺給了宇文吉那十萬兵馬,他還是因為我欺瞞他的事憎恨我!”
“六小姐,眼下這種境況,官兵遲早會尋來,九殿下不來這裏,反而安然無恙。”
“萬一他有事,左右我也活著沒意思,回頭我爹娘問起,你給我準備一封遺書就好。”
黯然的聲音,明明不是威脅,卻叫人無奈。
葉海帶著哭腔說到,“小姐,您這是要奴才的命呀!奴才去尋便是,奴才一定把九殿下和宸妃娘娘給您找來!”
宇文恒聽著那爭吵聲下來馬車,胸腔裏,波瀾暗湧,隱忍握著雙拳,才沒有朝那窗子開口,他迅速掀開車簾,扶著母親和小妹下車,又看了眼醫館的窗口,便進了臨湖酒樓內。
慕容瑚匆匆看了眼窗口處的清璃,一時沒能移開視線。
察覺兒子別扭,她快步跟上,歡喜地歎道,“我兒媳婦真是越長越漂亮了!這若是嫁給別人,委實可惜。”
宇文恒隻是冷聲道,“小二,要兩間房!四菜一湯,六碗米飯,要快!”
進了客房內,熱騰騰地飯菜端上來,宇文恒始終隻是低頭專注地大口吃菜,用力扒飯。
宇文環大眼睛溜溜地在哥哥臉上轉,怕搶不到菜,吃光了一碗米飯,才有心思開口。
“母妃,您別總叫清璃姐姐兒媳婦呀!咱們從睿親王的封地離開時,皇祖母說了的,等哥奪回皇位,定叫宇文絕煙當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