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婦人提著小竹籃,是要去早市趕集的,被這麼一阻,不禁有些不耐煩。
“他們呀!生意慘淡,做不下去,搬走啦!我就住在對麵,親眼看到他們搬走的。”
“搬走……搬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中年婦人看了看她的裙擺,“姑娘,你這是要成親了,才訂做燈籠的吧?”
慕容景柔唇角一抽,“沒有……隻是家裏用。”
“你這一身紅裙子,倒是頗為喜慶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辦喜事呢!”中年婦人熱心地抓住她的手,“聽說,皇上的聖旨到了知府衙門,嚴禁辦喜事,這燈籠鋪子生意才慘淡了些。”
“為何?怎忽然嚴禁辦喜事?”
婦人嗤笑,這富家小姐,就是孤陋寡聞呀!“因為慕容瑚刺殺了先帝,此仇不報,天下就不得有喜事。”
慕容瑚刺殺先帝?姑母是最受先帝寵愛的妃子,怎麼可能親手殺了他?
慕容景柔半信半疑,心神難定,不禁懷疑這是宇文吉追殺宇文恒想出的新理由。
“對了姑娘,你還不知道吧?新帝下令誅殺慕容氏九族,聽說,京城裏所有姓慕容的人,都被清殺幹淨了,這慕容一家子也是倒黴了……”
慕容景柔頓覺自己這一身紅,成了莫大的諷刺。
“多謝大嬸提醒,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中年婦人笑了笑,目送她的馬車離開,不禁慨歎富人好運。乘坐這樣華貴的馬車,一定是非富即貴吧!
正在她愣神之際,就見燈籠鋪子的圍牆內,飛出一個披著黑披風的藍袍男子,那臉上罩著一張銀色麵具,看上去甚是駭人。
這不是名震杭州城的莫先生麼?怎麼從燈籠鋪子裏出來呀?
莫先生見中年婦人看自己,便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遞上。
“大嬸,麻煩您多注意這邊的動靜,若那女子再來,就說這裏的宅子已經賣了,若是來一男一女帶著一個孩子,你就讓他們去望仙樓的天字號房找我。”
“清楚了!我一定幫莫先生盯著!”
“多謝!”
“哎……莫先生,您見了蘇六小姐,能否叫她幫我畫幅畫呀?聽說她畫的畫,仿佛真人再生一般呢!”
莫先生歉然頷首,“請恕我愛莫能助,慕容老夫人立了規矩,叫六小姐禁足府邸,因此不能為人作畫!”
“禁足?為何呀?這麼說,她和雲公子的婚事……”女子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頭,“瞧我這腦子,皇上有聖旨,杭州城不準辦喜事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
莫先生僵著唇角笑了笑,宇文吉這一道不準杭州城辦喜事的事,恐怕是聽說了雲世琰要娶清璃。
“我還有急事,先走一步,大嬸別忘了答應在下的事。”
“好,莫先生慢走!”婦人又忍不住想多打探幾句八卦,見眼前的男子一跺腳就飛沒了蹤影,不禁懷疑自己見了鬼。
***
蘇宅內,清璃又一夜無眠,直瞪著眼睛到了寅時,才闔上眼睛。
因此,莫先生從窗子進入房內時,正是清璃睡得最沉之時。
於是,莫先生他隻得在床沿坐著,候著她醒來。
見她豔若蝶翼的睫毛下,青暈濃重,不禁疼惜地歎了口氣,給她拽了拽被角,手尚未收回,就被錦被裏突然伸出的小手抓住了。
“莫恒,你不能這樣對我……你告訴我,他在哪兒?你說話……他到底在哪兒……我沒有不想救他,是他先離開我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告訴他在哪兒……”
清璃感覺到自己切切實實抓住了一隻溫暖的手,但是,她腦海深處,卻是一個麵目全非血肉模糊的男子。
她驚得尖叫著起身,一張銀亮的麵具映入眼簾,對上與莫恒深似的一雙眼睛,她忙縮進床角……
“鬼,有鬼……鬼——”
莫先生知道自己嚇到她,忙起身退了兩步。
鹿驍,邢紮、佟悅臨,連帶輪值的丫鬟宛心與宛麗都衝進來。
鹿驍狐疑看了眼莫先生,“你怎麼在房裏?早上天不亮,你不是出去了嗎?”
“我剛回來。”莫先生忙垂下眼簾,避開床榻上絲袍淩亂旖旎的女子。“小姐大概又做噩夢了。”
鹿驍忙坐在床沿,握住清璃的手,給她灌入一縷真氣壓驚。
“沒事了,沒有鬼,我們都在呢!”
宛心和宛麗忙拿了熱毛巾和水來伺候著。
清璃拿毛巾按在淚花婆娑的臉上,“你們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卑職進來,是有話要對小姐稟報的。”莫先生歉然說道。
清璃微愣,從毛巾上沿看他一眼,卻是看出,他剛才分明是早就坐在在床沿的。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