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與醒來後朱翊鈞並不在身邊,被無病攙扶著半坐好。王容與問,“陛下什麼時候走的?”
“娘娘熟睡後陛下就走了。聽說陛下回宮後發了好一頓脾氣,說是日後後妃到瀛台來給娘娘請安,就在瀛台橋上跪一跪就好。”無病回道。
王容與抿嘴一笑,“想讓我知道的就算人在瀛台橋消息也會傳到我耳中。”
“我覺得有些餓了,叫膳吧,今日不要那些湯湯水水,給我上半碗幹飯,再一些肉,肉要炒的鹹口一點兒,最好是酸辣開胃的。”
“可是太醫說娘娘現在不能吃口味重的東西。”無病擔憂的說。
“現在我想吃點東西,比不想吃好。”王容與說,“今日的藥也停了吧。”她有些厭倦了。
她本身是十分不喜歡吃藥的。從前說她病好的慢,第一是因為藥對她沒用,第二個都不是什麼大病,她都是想喝藥就喝,嫌苦就不喝藥,有一下沒一下自然好的慢。
但是因為這次病來的奇怪,又確實感覺到死亡的威脅。為著想早日好,為著不讓周圍人擔心,她都是很聽禦醫的話,日日逼著自己吃這些苦湯藥,吃了後再無胃口吃其他。
然而這麼多天都沒作用。
“停了也沒有副作用的話,就讓我停一天藥,好好吃點東西,我這胃裏已經很久沒有裝過除了藥以外的東西了。”王容與說,“如果又發熱了,反正吃藥也降不下去,要泡水,到時候再泡一會唄。”
“娘娘停藥的話,許禦醫會跟陛下說的。”無病說。
“那等陛下來了,我再跟陛下解釋。”王容與笑說。
朱翊鈞坐在案後,麵色晦澀不明,案前放著陳矩的調查報告,“這麼些天你就查出了這些?”
“奴才無能,沒有查出是誰給皇後娘娘下藥的證據。”陳矩低頭說,“宮裏的宮人已經換過大半,除去新入宮的宮人,所有後宮的宮人,奴才這次都做了深度調查,祖上三代,所有入宮後的軌跡,和什麼人相熟,都查了出來。”
“所以你說,當年在瀛台跳水的那個人以及後來在朕麵前語焉不詳的那些人,都和慈寧宮有關係?”朱翊鈞神色陰暗的說。
“那些因為李太後傳言死去的人,他們在宮外的家人,確實收到固安伯府的照應。”
“嗬嗬。”朱翊鈞冷笑,“看來朕真的是有一位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好慈母啊。”
“還和慈寧宮暗地裏有關係的人奴才已經有嚴打拷問過,他們對慈寧宮囑意他們在必要時把當年李太後和張居正一時含糊不清的解釋。”陳矩說。
“那當初,李太後和張居正到底有沒有不合禮的接觸?”朱翊鈞問。
“應該沒有。”陳矩說,“李太後隻在乾清宮時會與張居正見麵,就是陛下不在場的時候,也有足夠的宮人內監在場。”
朱翊鈞大力的拍打案麵,大力的把案上的東西都掃到地上。
陳矩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朱翊鈞靜默了許久,然後衝出啟祥宮去,前往壽安宮。
李太後聽說陛下來還奇怪,“陛下很久不來壽安宮了。”
朱翊鈞見到李太後的麵,一下跪下了,然後膝行到李太後跟前,摟住她的腿,“兒子愚鈍,讓母妃委屈了。”
李太後先是突然,過後明白過來,彎腰摟住朱翊鈞的背。“我的兒,難道哀家真的等到了這一天。”
“兒子愚鈍,兒子不該懷疑母後,還與母後置氣離心,白白中了別人的計謀,如了別人的願。”朱翊鈞心裏真的覺得愧疚難當,不由涕淚雙流。
“是誰在後麵搬弄是非,讓你我母子生疑?”李太後聞言也明白了,是有人在背後搞鬼,當初她以為是皇後在陛下耳邊吹耳邊風,但是後來又覺得不是,皇帝的心結看起來那麼重,他是當真了。
隻憑皇後的話,陛下就這麼容易懷疑自己母親的貞潔?
一定是有什麼人在背處,但是當時,所有相關的人都被陛下處死,她又被限製在壽安宮裏,根本無從下手,沒想到陛下今天就說出來了。
“兒子也沒想到。”朱翊鈞說,“若是不派人去仔細排查,朕也玩玩沒想到。”
“是陳太後是不是?”李太後不是個笨的,有能力在這宮裏布下那麼長的線,除了陳太後,還能有誰。
朱翊鈞沉默不言,就是默認了。
李太後哭著捶朱翊鈞的後背,“小時候哀家管你管的嚴,她不過幾盤點心,你就說母後好,母妃不好,可是懷胎十月,掙紮了一天一夜生下你的人是哀家啊,哀家才是天底下最盼著你好,最無私對你的人,可是你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