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病小聲勸慰著她。“姑娘,你想想別的,想點開心的事,就沒那麼痛了。”
“想想從前在閨中,春日去別莊放風箏,賽馬,夏天自己刮了冰做冰碗,秋天小姐非要家裏上上下下的仆婦都在發髻邊別著菊花,自己看著看著就笑起來了,說起來我現在還不知道姑娘為什麼覺得頭上別著菊花好笑?還有冬日裏,姑娘會把春天埋在土裏的酒起出來,圍爐觀雪。”
王容與聽的無病說起她們在閨中的趣事,身上還痛,臉上也浮現出笑容,“那時候我看話本裏的文人雅士是種種講究,日子過得又風趣又風味,心裏想著什麼時候我也試一下到底是個風味。”
“其實頭幾年的酒都沒釀成,就是甜水味呢。”王容與說,“那個時候家裏還沒有玻璃,坐在四麵透風的亭子裏,喝著甜水看著雪景,心想原來是這個風味啊,也不過如此。”
“其實頭幾年姑娘的酒都沒釀成了,是酸的根本沒法入口。”無病哭笑著說,“每次下雪了,老爺先帶著大少爺去姑娘埋酒的地方看了,沒成酒就倒了,另裝了甜果子露進去,好等小姐興致勃勃的去挖酒賞雪。”
王容與聞言留下眼淚,卻笑著說,“有如此父兄,是我的福氣。”
“姑娘是有福氣的人。”無病說,“小殿下也會順順當當的出來的,小殿下也心疼娘的。”
老太太聽見音訊也過來了,看王容與的神情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上前抓著王容與的手,“娘娘,別著急,別害怕,再過一會,小殿下就能出來見娘了。”
王容與反手抓住老太太的手,“祖母,我好疼。”
“等會就不疼了。”老太太說。她和無病一人一邊支起王容與,“娘娘堅持一下。”
王容與勉強起身,李肱在殿外團團轉著,湊空逮著一個大宮女從殿外進來,就拉住問。“娘娘如今是個什麼章程?我什麼時候去通知陛下呀?”
朱翊鈞一早說了讓坤寧宮這邊一有動靜就去通知他,其實平日裏,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坤寧宮了,隻是今日元宵有大宴,陛下才沒過來。
但是李肱是坤寧宮的人,什麼時候去通知陛下他得聽娘娘的,這一點他扒拉的很清楚。
無慮看他一眼,“你等著,我去問問娘娘。”
王容與先時能慢慢走,等到要痛,就忍不住往地下坐,老太太素來憐惜她,自小沒說過重話,如今卻是板著臉,“沒有母親生孩子不痛的,娘娘如此愛嬌,真到生產的時候怎麼辦?為了小殿下,娘娘便是一點疼都忍不了嗎?”
王容與遂又咬著牙堅持,等到她堅持的時候,老太太有心肝肉的誇幾句。
無慮來問是否通知陛下,王容與看許杜仲,許杜仲表示離生產還有段時間,不過也算是生產的緊要時候了。
生產是女人的鬼門關,生死關頭,什麼人都要現出原形,這不,原來雍容大度的皇後,原來也不過是個嬌滴滴怕疼的小姑娘。這邊祖母那邊忠仆的哄著勸著,才是生產前的陣痛,就是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樣。
依著陛下對皇後的寵愛,許杜仲想皇後應該會馬上把陛下叫過來,於是他也貼心給了話頭。從前可沒有誰陣痛就把陛下叫過來的道理,難道讓陛下陪著幹等著嗎。
“先不去稟告陛下。”正這麼想著,卻聽見王容與如此說,許杜仲有些意外。
王容與深吸一口氣壓下腹中泛起的疼痛,“今日是元宵,陛下在前朝自有周程,又不是急忙就要生了,何必驚動陛下。”
“等我進了產房再去通知陛下也不遲。”王容與說,她又轉頭對芙蓉等人叮囑,生產的時候她們不會進產房而是在外麵伺候,“太後若來了,若我立時就生了,你們隻要好好伺候就成,若等了半個時辰,我還沒有生,你們要勸太後回宮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