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桃進去了,又很快出來,“崔尚宮,姑娘有請。”
崔雲進殿去,王容與在喜桃的幫助下在腰下墊了幾個枕頭靠著,未曾梳妝,用抹額束住額發,麵色蒼白,但並無憔悴病容,“病中無狀,崔尚宮莫怪,實在不是有意怠慢。”
“姑娘言重。”崔尚宮說,“姑娘,我這次前來是周玉婷的事想問姑娘。”
“周玉婷的事我倒是了解的不清楚,你知道,她那個人風風火火的,並不能分辨她什麼時候是好心什麼時候是惡意。”王容與說,“隻是我心中有一個疑惑,姑姑知道,王芷溪是我妹妹,那次太後有意讓她們在陛下麵前露臉,讓她們排節目表演,之後的事姑姑你也知道了,王芷溪和我說過她是真的以為太後喜歡波斯女,才會做那樣的打扮,卻沒想到犯了陛下的大忌。”
“她又惱又恨,誰給她的消息她卻不說。”
“她出了事,我也感同身受,不瞞姑姑說,那幾日我看身邊的人都不對勁。秀女隻在儲秀宮中,接觸的不過就是同期秀女或者是宮女,秀女也是才進宮,那就是宮女了?宮女往日無仇今日無怨的,為什麼要給秀女錯誤的信息?據我說知,秀女對伺候的宮女都是不吝嗇的。”
“那就是宮女後麵還有旁人。”王容與說。
崔雲看她,“姑娘,這次的事隻是針對周玉婷,因為秀女所剩人數不多,恐怕太後也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至於姑娘說的,我卻不能有所作為。至少這個時候不能。”
王容與淺淺笑道,“我原以為是可以順便的事,既然不能,那就罷了。”
“反正進宮我已經做好準備,隻能自己謹小慎微,不要大意。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王容與說。
“姑娘莫要擔心,宮中也沒那麼可怕。”崔雲說。
王容與隻笑著搖頭,片刻後扶著頭說暈,崔雲告退出來。崔雲回頭看殿門,心中感歎萬千,周玉婷那樣霸氣外露比不上王容與這樣內心算計的,她把選項擺出來,卻不說明,至於做不做都是她的決定。
她的複審是她親自參與的,沒有其他的秀女能得尚宮局尚宮親自複審,如果王容與和陛下是相交的,她便能猜到,複審是她有意賣好,那麼現在她還會不會賣好呢?
會的。
當初隻是一點蛛絲馬跡她都願意釋放好意,何況現在,她曾親耳聽到陛下點她為後。王容與可能是後宮未來幾十年的女主人,她能不賣好嗎?
崔雲叫來心腹,在她耳邊低語一番,讓周玉婷的宮女的證詞上加上這一條。
周玉婷的宮女是第一個知道周玉婷可能的下場的人,若非如此,她不會老實招供。宮女一嚇什麼都說出來了,包括周玉婷曾經讓人調換了她和王容與的經書,但是王芷溪波斯妝容那個事她確實不知,但是她想到平常宮女中交談也知道誰是誰的人,她便說,芳若是後宮郭嬪的人,曾經看到她和郭嬪的大宮女在宮後苑私會。
周玉婷的自辯則很清晰,她什麼時候給了宮女什麼賞賜,什麼時候給了秀女什麼首飾,然後自陳小女自小嬌慣,雖說直口慣了,也是豪爽大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小姐妹,要陷她與不義之地。許是女人多的地方,就有嫉妒,被人誣告,隻能說她自己行事也不注意,沒有在意到其他姐妹的情緒。
這封自辯若是沒有她的貼身宮女的證詞,加上陳太後的偏心,也能大事化小,但偏偏宮女的證詞得以證實,李太後是讓陛下來辨字,哪個是王容與的字?
朱翊鈞自然認得王容與的字,拿起她抄的佛經,“太後什麼時候又讓她們抄經了?”
“這卷經書上掛的名字是周玉婷。”李太後說。
“不可能。”朱翊鈞說,“就是周玉婷原也寫的一手好字,但人和人的寫字習慣是不一樣的,王容與的勾,豎都和尋常閨閣不一樣,倒像是男子寫的,當著刀鋒劍意。”
“竟敢李代桃僵,欺上瞞下,著實可惡。”李太後拍桌說。
“把周玉婷及她一眾狼狽為奸的好友,都發落到浣衣局去。”陳太後搶先說了懲罰,“至於涉世宮女,發落尚宮局。”
“郭嬪在儲秀宮中煽風點火也著實可惡。”李太後說。但是看了朱翊鈞臉色似乎是不以為然,就壓著心痛說,“郭嬪為人還是孟浪了,陛下既然已經答應晉她為妃,天子一言九鼎,便晉吧,隻是不可給她封號。”
“做嬪時就沒給封號隻郭嬪的叫著。”朱翊鈞道。
“陛下,郭嬪這次無子晉封本就是出格,先晉了妃位,等懷了龍裔,陛下再給她封號不遲。”陳太後說,“陛下還是先擬好秀女的封號吧。”
“王容與為後。”朱翊鈞說,他思索片刻,“且讓她回府備嫁,等欽天監算出吉日再大婚。”自交泰殿後他未曾見過王容與,但是交泰殿上王容與慘白的麵容,到底是他一時意氣害她受苦,便給她個皇後做補償。
“郭嬪晉為郭妃,其餘人等,兩位母後商量著辦吧,兒子並無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