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六章 霧殺 二十三(1 / 2)

那年春暖花開,少年蕭洛風在京都城外,十裏桃花,遇到碧玉年華的梁綠蘿。當時他心中苦悶,外出散心,而梁綠蘿是來采集花瓣做藥。驚鴻一瞥,她迎風而笑,百花為之遜色。蕭洛風心頭咯噔作響,或是少年懵懂,不知這種感情是什麼。

隻是禮貌的淺笑頷首,之後各自離去。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蕭洛風都會到十裏桃花,風雨不改,隻為了看梁綠蘿一眼。哪怕不說話,隻是相視一笑。

直到某天,桃花謝了,梁綠蘿也不來了。

當時他並不知道梁綠蘿的身份,他也不曾表明過自己的身份。他痛恨生在帝王家,凡事被約束,連自己的婚姻大事也無法做主,鬱鬱寡歡。雖愛慕著梁綠蘿,又怕將她卷進風波中,選擇了將對她的相思埋在心底。

殊不知,相思已經發了芽。

一年後,他在京都大街偶遇梁綠蘿。當時她正在給城裏的乞丐送藥,食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她不施粉黛,樸實無華,被一群髒兮兮的孩童圍繞著。卻沒半點不耐煩和慍色,給孩童們講故事,跟他們玩遊戲。笑靨如花,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那一刻,蕭洛風看呆了。足足看了梁綠蘿一個多時辰,動都沒有動過。仿佛時間停止,眼中,腦中被她一人占據,再看不見,聽不見其他。

她恰似一朵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暗自盛放於混混濁世。

再次相遇,讓他相信是命中注定,他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自欺。他迫切想對她表明心意,想得到她。

可是已經晚了,當時梁綠蘿身邊出現了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和梁綠蘿一起贈衣施藥,眼神默契,男才女貌,羨煞旁人。他們總是形影不離,看上去是那麼般配。

後來他才知道,那個男人叫孤君左。而她,就是名滿天下的梁綠蘿。他們自從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綠蘿啊綠蘿,自此成了蕭洛風的一個心結。

梁綠蘿和孤君左在城中贈衣施藥幾天,蕭洛風便跟了幾天。他隻是遠遠看著梁綠蘿,心在動,心在癢,就是不敢上前和她說話。身邊人都為他著急,他卻總是不在意笑笑。哪怕隻是遠遠看著梁綠蘿,他也已經心滿意足。

若是不曾靠近,也不會覺得惋惜和遺憾……

轉折點在陸承原一次相邀。

蕭洛風和陸無離的爹爹陸承原是年少摯友,他欣然赴約。豈料到了發現,梁綠蘿也在陸府,原來梁綠蘿和陸承原的夫人是好姐妹。

幾個少年,把酒當歌,談天說地,好不暢快。那晚,也是蕭洛風第一次輸了棋,輸給了梁綠蘿。並且把自己的心,也徹底輸給了她。

之後幾天,蕭洛風對梁綠蘿魂牽夢繞,他打算去找梁綠蘿,道出心中相思。

興衝衝趕往,卻看到梁綠蘿和孤君左相伴外出。他二人有說有笑,舉手投足充滿默契。似乎隻有在孤君左身邊,梁綠蘿才會笑得那麼燦爛,那麼孩子氣。

那是蕭洛風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心痛,真的很痛,刹那間痛得似乎要死了。他也第一次嚐到了什麼是嫉妒和憤怒,他找到孤君左,道出他喜歡梁綠蘿之事,想和孤君左競爭。

孤君左沒有答應,風輕雲淡的態度,叫他無名火大,險些出手傷了他。恰好被到來的梁綠蘿看到,他一時羞愧難當,無顏麵對,匆忙轉身離開。

相思蝕骨,撓人心癢。魂不守舍,坐立不安。

他控製不住去想梁綠蘿,想去找梁綠蘿,都忍了下來。豈料梁綠蘿來了,和孤君左一起來的,還帶來了他們的喜帖。

婚期,在七日之後。

好一對珠聯璧合的璧人,他該祝賀。哪怕當時心痛如絞,還是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說了聲“恭喜。”

七日之後,他盛裝出席梁綠蘿和孤君左的婚禮。

那天,他來者不拒,不知道喝了多少。有生以來第一次想喝醉,卻怎麼也醉不了。最後滿堂賓客散去,看著大堂的大紅‘喜’字,哭了。

梁綠蘿和孤君左成婚後,孤君左便辭去官職,帶著梁綠蘿到處遊山玩水。

一年後,梁綠蘿和孤君左的孩子出生,他去道喜。紅著眼,僵著笑,靜靜看著她。後來梁綠蘿和孤君左讓他給孩子起名,他不假思索,大筆一揮,寫下‘孤宿白’

若非當年懦弱,應該是蕭宿白。

半年後,他正在府中書房畫畫,畫的永遠是梁綠蘿,興致盎然。豈料下人匆匆來報,說是梁綠蘿和孤君左遇刺身亡。當時他隻感覺天旋地轉,本為她描唇的朱砂筆落在畫上,帶出一道血紅。

之後他親自操辦梁綠蘿和孤君左的身後事,一捧黃土,埋了深愛的梁綠蘿。一把黃紙,道不盡對梁綠蘿的愛慕相思。

梁綠蘿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每日喝得酩酊大醉,渾渾噩噩。突然有一天,院中的桃花開了,他也醒了。想起梁綠蘿說過,‘人來世上不容易,要好好過每一天’,他怎就忘了梁綠蘿說的話,要好好活著啊。

他不要那些枷鎖,也不要那些束縛,他什麼都不要了,孤身離開京都。二十多年來,遊曆大江南北,他累了,最後選擇在俊城住下,開了風林客棧,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這些年也遇到過不少才藝雙絕的女子,可始終沒一人能走進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