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弘治十三年。
秋分、大雨剛停,杜家村私塾。
杜慎掀開自家用來存儲糧食的糧窖蓋子,雖然早就知道裏麵已經空蕩蕩的快要爬滿蜘蛛網,連老鼠都不舍得往裏鑽,但還是撿寶似得從中兜囊出些許秫米。
“他娘的,這日子沒法過了啊……”
這是他來到大明的第四個日月了,連綿不斷的陰雨消磨人的誌氣,骨子裏也疲憊不堪。
當然,他前世是個足不出戶的曆史老師,今生頂包的又是活脫脫的文弱書生,自是沒個把子力氣。
將一把肉眼都數的門兒清的秫米下了鍋,就著清水煮了半鍋連米湯都不上的半混半清的混粥,杜慎舔了舔搪瓷大碗將其一飲而盡。
然後他更無奈了,“吃也吃不飽,喝也喝不夠,這人生可太真實了點吧!”
前世好歹也是科班出身,領了教師資格證的正經高中老師,啥時候也沒為吃飯操過心,平日裏也是養尊處優的主,不是上上網看看片,就是和群裏的騷狗們吹吹比。
可誰知道狗日的校董竟然組織老師鍛煉身體,尤其是教體育的那幫子四肢發達的牲口,非拉著大清早的五六點就出來晨練運動。
霧氣蒙蒙的晨練個雞兒啊!!
繞著諾大的操場跑了半圈,突然眼前一黑,等杜慎再睜開眼,他就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明朝。
而且還他娘的是魂穿,這是何等操蛋的人生……
最主要的是,前身也太廢材了,六歲開始認字,十二歲考了個童生的功名,也算是個讀書種子,可誰知道從此以後,竟然幹啥啥不成,考啥啥不中,折騰到了快弱冠之年,居然還是個童生,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撈著,比他那死鬼老爹還不如。
且前身還是個死讀書的主,肩不能挑腰部能抗的,也沒學個什麼手藝,那死鬼老爹去世以後,本來還留了點家底,可都被這位給糟蹋了,以至於家境每況愈下,除了這破破爛爛的三間私塾,竟什麼都沒剩下。
杜慎甚至懷疑,自己之所以能頂包,和前身混的慘到整喝秫米粥脫不了幹洗。
秫米是啥?
那就是高粱啊。
這玩意雖能吃,但也就僅僅能吃而已,而且性極粘黏,不宜常食,否則會不消化的。
該不會,前身就是消化不良才死求,正好給自己騰了地兒吧?
杜慎很想苦笑,但他現在心裏隻有苦,甚至都想哭,笑卻是笑不出來了。
因為。
家裏窮的半個銅板都沒得,也就是,自己連秫米都吃不上,過的比前身還慘。
最起碼人家秫米是吃了個夠,自己是連吃都成問題了,保不準得活活餓死。
這是何等的人間疾苦……
杜慎想到這,怒從心間起,惡向膽邊生!
去偷?
算了吧,自己不是幹那塊的料,沒得分。
去搶?
這似乎是個好主意!
不過看看自己這麵黃肌肉的樣子,再掂量掂量哪兒二兩肉,杜慎還是放棄了投入大明黑惡勢力的想法。
成吧!偷也偷不成,搶也強不到,還他娘的是幹老本行算了。
至於考功名?
可再尼瑪的見吧!
杜慎雖然是教曆史的,但不是教語文的啊,明朝科舉考的那八股文什麼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早就被掃進了曆史的垃圾堆,就算他再閑也沒工夫了解那個。
嗯……還是當老師好!
教書育人美滋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