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隻手伸過去,觸到門板的瞬間,感覺就像是摸到了一塊寒冰一樣。我急忙把手抽回來,抬起一腳將門踹開。
清冷的月光下,武林盟的院子裏,遍地死屍,一眼看去已不止七八十具。那些屍體有的趴著,有的仰著,橫七豎八。無論遠近,從那些仰著的屍體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恐懼、驚訝或者其它什麼怪異的表情,甚至他們其中還有人保持著歡快的笑容......
這實在是太過驚悚了。因為一切不合常理的現象隻能說明,凶手是在一瞬間殺死了所有的人。那速度快得讓人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即便是陰差索命也不會有這樣的速度。
隻能說這個凶手比地獄裏索命的陰差更加恐怖。
“陳伯洋!”我憤怒地吼著,“我知道你在這裏,你給我滾出來。”
聲音武林盟的院子裏回蕩著,由近及遠再由遠及近......
我拔出血芒,從東側廂房的第一間屋子開始找起,一間又一間,一個角落又是一個角落......直到我尋遍了武林盟裏所以的地方,卻仍然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站在遍地的死屍之中,凝視著那一張有一張陌生的麵孔。他們應該都是廊道會裏的兄弟,曾經他們是天底下最窮苦的人,白景行將這些人交給了我,我曾許諾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但我卻一再地利用了他們,讓他們無端地卷入了本不應該屬於他們的風波。
如今他們死了,被陳伯洋殺死了。他們的每一條命從此都刻上了我的名字,無論
是天地之間還是陰曹地府,都有我洗不去的負罪。
4.
我在武林盟的院子裏坐了整整一夜。
天色拂曉,溫暖的陽光漸漸灑進了武林盟的院子。陽光的確很暖,它很快驅走了院子裏陰寒,卻怎麼也趕不走我心裏的寒冷。
我豁然起身,披著朝霞的光彩,卻背負著滿身的罪惡,向著武林盟外走去。私仇公恨交疊,陳伯洋的命,必須由我親自終結。
“哎呦!”
才邁了兩步,忽然聽見腳下一聲慘叫,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我一驚,躍出一丈,拔劍戒備。卻見方才慘叫的那“屍體”正趴在地上瑟瑟地發抖。我又驚又喜,慌忙收劍過去,將那“屍體”翻過來。
“明少忠!”
“幫主!”明少忠聽到我在叫他,忽地睜開眼睛,翻身跪在地上,再抬起頭時已是淚流不止。
我心中稍稍寬慰了許多。這個時候,有人能死裏逃生,的確是天大的驚喜。我問:“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少忠哭道:“幫主。昨日黃昏,我們城中的兄弟傳信說,見你在臨安城中出現。我想,你既然回到臨安,定然回到武林盟來,因此聚集了臨安城裏的百十名兄弟,在武林盟等您。昨夜至子時,我們遲遲沒有等到你的消息,便向就此在武林盟暫息,沒想到忽然有一陣冷風吹進院子,我隻覺得眼前有紅光一閃,所有的兄弟接連倒在了地上。幸虧我反應及時,也佯裝著趴在了地上,然後就聽見一陣怪異的笑聲,我,我就再也沒敢起來。”
他的話無疑印證了我所有的猜測。
我說:“你可知道那人往哪裏去了?”
明少忠搖頭,卻忽然又點頭,剛點了兩下卻又開始搖頭,一副拿捏不定的樣子。
我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明少忠含含糊糊地說:“我,我聽得不太真切,好像聽他說什麼天目山,他師弟怎麼樣的,我當時太害怕了,一眨眼死了這麼多人,嚇得魂兒都要掉了。”
天目山?!
陳伯洋的師弟就是在天目山被我逼死的。我猜想,他這次到武林盟大開殺戒,一定是為他師弟報仇的。
這時,他或許已經回了天目山。無論是也不是,這都是唯一的線索了.......
我轉身要走,忽然聽見明少忠在身後喊道:“幫主要去哪裏?不要丟下我!”
我說:“我要去了卻這件事情。你不能跟著我。”
明少忠說:“不,我一定要跟隨幫主左右。”
我說:“陳伯洋很危險。你跟著我一點用都沒有。”
明少忠攔住我身前,說道:“幫主看地上的這些兄弟,他們很多都與我同甘共苦,患難多年。他們都死了,我唯一的心願便是為他們報仇雪恨。雖然我武功不行,但我有一顆心和一雙眼睛,我會代替這些兄弟去見證幫主為他們報仇的那一刻。”
我為他的忠義而感動不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時候,你要躲得遠一些。”
明少忠激動道:“幫主答應了?”
我點了點頭,繞過明少忠,走出武林盟,向著天目山,向著這一切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