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拿察覺到她沒有拒絕的時候,忽然心情愉悅的大步往前走,低聲問,“你爸的骨灰和相冊日記本呢?”
梵音說,“衣服裏塞著呢。”
胡大拿瞟了眼她蓬鬆的棉服,笑說,“行啊妹子,做事兒一套一套的,都快不需要哥幫著操心了。”
梵音沉默了一會兒,說,“謝謝你。”
如果不是胡大拿,怎麼會有人幫她們引開小奧,還安排了跟餘老六那麼相像的人讓媽媽信服。
胡大拿撇了撇嘴,笑說,“真要謝我,就以身相許啊。”
梵音瞪了他一眼,抬腳就踢他。
胡大拿忽然閃開,大喇喇的走在最前麵檢票,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看向音媽說,“阿姨,渴不?我去給你買點飲料。”
音媽搖了搖頭。
胡大拿說,“我聽音妹子說您最近身子不舒服,您等等,我去買點喝的,再買點暈車藥。”
“馬上就要檢票了,你這會兒去來得及嗎?還是別去了,一會兒走散了……”梵音問。
胡大拿說,“放心,趕得上,你們先檢票去車上等我。”說完,他的身影便淹沒進了人潮人海之中。
梵音帶著媽媽先行檢票進了候車廳,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首京的火車站有著全國第一站之稱,占地麵積極廣,是首京人口最密集的場所之一,梵音極目遠眺,除了黑壓壓的人頭,還是黑壓壓的人頭,裏麵的人出不去,外麵的人進不來,她蹙了蹙眉,大拿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會被擠散,還要去買什麼藥……
不過話又說回來,媽媽有暈車的毛病,大拿一直都記得。
“音兒,我們不等大拿了嗎?”音媽擔憂的問了句。
梵音壓低帽子,說,“時間快到了,我們先上車,對號入座以後,他按照座位找我們會容易許多。”
她在心中細細計算了一番,這個時間點小奧一定發現她逃了,所以他會第一時間通知溫颯寒,在溫颯寒動用所有關係尋找她的這段時間裏,她會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足夠的時間裏計算了人脈資源、交通電子眼篩查等手段,最遲兩個小時內她必須離開,超過兩個小時,很有可能會被溫颯寒查出她的行動軌跡,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梵音牽著媽媽的手,走過長長的地下通道,步子又急又快,像是急於擺脫掉身後追擊的洪水猛獸,擺脫掉那無數雙肮髒的手那般,用盡力氣邁開了步子。
隻要離開首京,隻要離開這裏,她便能拋棄掉過往的一切,沒有溫颯寒,沒有顧名城,沒有沈嘉穎,沒有那些恩怨糾葛,不會有愛恨便無情仇。
她要離開這裏,從這沼澤的深淵中脫身,不被人利用,不去利用他人,要重新開始,重新活的像個人,去邊城辦護照,再去土耳其,安安穩穩的嫁個人,帶著媽媽平平凡凡的過一生。
急切地心潮牽引著腳步越來越快,幾乎一路小跑起來。
“音兒,你慢點跑,慢點跑,我老了,跑不動了。”音媽連連喚她。
梵音這才如夢初醒,火車如長龍盤踞在十米開外的軌道上,仿佛承載著她自由和夢境的列車,梵音微微咬著唇,將眼淚逼回眼眶,緩緩放慢的腳步,她控製了臉上的表情,穩了許久,忽然回頭衝音媽笑說,“擔心被餘老六追上了,所以才跑這麼快呢。”
音媽疼惜的摸著她的臉,“不要怕,不要怕音兒,有媽媽在,媽媽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梵音唇角微微抖了一下,從小到大媽媽一直這樣安慰她,用她並不高大的身軀保護她,沒有讓她被那些人糟蹋,將她保護的這樣好,梵音將臉輕輕地放在媽媽的掌心,眉眼溫柔的說,“離開就再也不回來了,壞人們就再也找不到我們了。”
音媽含淚點了點頭。
“走吧。”梵音重新牽起媽媽的手,對應著火車票尋找六號車廂,她找的太過專注,終於找到票上的車廂時,臉上的笑容還未綻放,便那麼蒼白的凝在了唇角。
如墜冰窟。
似魔降世。
絕望頃刻間包裹了她。
隻見六號車廂前,溫颯寒靠在門口,他一身白色西裝,單手瀟灑的插在褲兜裏,微微低著頭抽煙,晨光稀薄的塵埃浮動的兩人之間,如落雪折射的光線將溫颯寒白皙的俊臉顯得寡淡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