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想起白若裳在裏的下場,嚇得背脊發涼。

她伸出三隻手指頭,鄭重其事地起誓道:“若是我敢傷桂一根毫毛,便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罷,白裳裳看向景硯,問他:“這下你總該相信了吧?”

景硯漆黑的眸子看著她,沒有話。

白裳裳隻當他是相信了。

她頂著景硯冰冷的視線,若無其事地走到景硯身邊。

“你今覺得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景硯一聲不吭,白裳裳也沒期望景硯會給她什麼答複,她牽起裙擺坐在景硯旁邊的草垛上,拿起團扇,動作熟練地給景硯扇扇子,一邊扇風,一邊跟他絮絮叨叨講桂的事情。

“你知道嗎?原來桂是個才,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她這話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笑,仿佛這是一件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

景硯冷漠的眸光,從她容光煥發的臉頰上移開,垂下眼簾,沒有出聲。

白裳裳了很多事情,從桂很有愛心,到桂喜歡吃雞腿,突然想到什麼,白裳裳眼前一亮:“桂是才,你會不會也是個才?”

景硯沒有理會她。

白裳裳毫不在意,連忙招呼門口守著的折菊,讓她去偏廳拿點兵書過來,折菊領命之後,不一會兒就送來了好幾本兵書,白裳裳拿起一本《孫子兵法》,翻開一頁後遞給景硯看。

景硯閉上了眼睛,完全不想搭理她。

白裳裳不以為意:“沒關係,你不看,我可以念給你聽。”

白裳裳念的時候,才想起來這裏的書都是繁體字。

但沒有關係,二十一世紀的少女都自帶繁體簡體轉換功能。

“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她的聲音又嬌又軟,平時話的時候因著她的語氣明媚又懶散,還未覺得她的聲音有如此嬌軟,然而念書的時候,這嬌軟的聲音就如同動物一樣的尾巴一樣,一下一下撓過你的心窩。

聲音格外的溫順乖巧,聽起來毫無殺傷力。

景硯本來不想聽的,但在不知不覺中,將耳畔絮絮叨叨的嬌軟的聲音聽到了心裏。

“地者,遠近、險易、廣狹、死生也;將者,智、信、仁、勇……誒?這個字是什麼字?”

白裳裳終於遇到了一個自己沒有辦法辨認翻譯的字,聲嘀咕道:“這個字比劃這麼多,像是‘單’字,又像是‘敢’字,繁體字好難,我不想念了……”

話音未落,就聽到耳畔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

“這是‘嚴’字。”

白裳裳一愣,炯炯有神地看向景硯:“原來你一直在聽呀,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景硯睜開黑漆漆的眼眸,冷冷地看著她。

俊臉如冰,語氣很是不善。

“你一直嘰嘰喳喳在我旁邊吵,我能睡著麼?”

“原來你不想聽我念書麼,那你為什麼不早?我念得嗓子都啞了,我早就不想念了……”

白裳裳故意這麼,想看景硯的反應。

景硯本來不想聽她念書,但聽到白裳裳自己嗓子都啞了所以不想念,景硯突然生出了要與嬌姐作對的心思,想看嬌姐難過的樣子。

他的聲音又冷又沉,落地有聲。

“誰我不想聽?我想聽的很,你繼續念,不準停……”

白裳裳翹起唇角,她好像找到和景硯溝通的訣竅了。

白裳裳道:“要我繼續念可以,但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這個字是‘嚴’字?你剛才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看這本書,難道你已經把這本書背下來了嗎?”

“我以前在侯爺書房裏伺候筆墨,看過這本兵書。”

“你看過就會背嗎?”白裳裳愣愣道,“沒有人教你?你竟然無師自通?”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景硯就太可怕了。

桂起碼還有折蘭來領讀,有人帶著她聽音辯字,可景硯這種無師自通的情況,隻能靠日常的積累,察言觀色,偷師學藝,並且心性堅韌能忍,才可以做到。

白裳裳忍不住感歎。

這是怎樣一種超出旁人的毅力,才能讓他從無到有,一步一步構建出自己的知識體係啊!

聽到白裳裳的話,景硯冷冷地看向她,輕啟薄唇,出言相譏道:“不是每個人都像姐這樣好命,出生在富貴人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請先生來教書還能將先生氣走的……”

白裳裳訕訕道:“我時候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提?”

白裳裳決定將白若裳撂下的那堆爛攤子,全部當做時候。

而現在就當她長大了,過去的事情全都要翻篇了。

“時候?”景硯冷笑著嘲諷她道,“二姐脾氣不好,莫非記性也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