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在初中時候注冊的QQ,密碼是普遍的1到9。在一家學生蜂擁的網吧裏,占了兩台機器,興奮得不知所以然。第一個接觸的遊戲是地下城與勇士,咱也不會玩,就亂按一通唄。那是一個有聲有色的世界,光怪陸離、炫目多彩。我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頓時深陷在網絡這片神奇的異世界中無法自拔。經常聽到的就是某某同學熬更守夜奮鬥了一晚上終於鑄出一把了不得的劍。再之後,穿越火線就風靡起來了,我又改行投入了三億老兵的戰鬥中。
整個青春最難忘的,還是火熱全球的英雄聯盟。那時候我有同學的毀滅大炮,這在當時是很了不起的裝備,所以對其他遊戲嗤之以鼻。直到朋友幫我選了個上路德瑪,自那以後,一發不可收拾,除了聯盟,其他遊戲壓根不能引起我的半點注意。
玩聯盟玩的如癡入魔,青銅待了一年半,白銀待了一年,黃金待了一年,最高上過白金一。盡管如此,我還是可以大言不慚地跟母狗我是最強王者。工作以後,慢慢就放下了,也不是不想再衝刺一下,主要就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金錢去攀登更高的段位。我寧願打一晚上植物大戰僵屍,也不願點開英雄聯盟的登錄界麵,因為半途而廢的感覺,真的挺讓人難受。後來辭掉了不順心的工作,在網吧自然而然重拾聯盟,時隔一年,竟然沒有半點生澀,操縱起來得心應手,十分鍾百刀的標準補兵,回城出門爭分奪秒,取中路人頭如同探囊取物。我才恍然明白,這個博大精深的遊戲,一個最強王者,需要的不僅是稚嫩的衝勁,還要有心境的沉穩和人生的沉澱。
每晚十點,我必到網吧,從定級賽開始,兩段一跳,幾個通宵就打到了艾歐尼亞鉑金一。一手招牌吸血鬼,屠殺鑽石酣暢淋漓。我是上廁所的時候回頭才發現,背後不知不覺已經站了一群人,津津有味看著我和敵方卡薩丁的精彩對線。我總共就會兩個英雄,吸血鬼和卡薩丁,可以用吸血鬼碾壓卡薩丁,也可以用卡薩丁打爆吸血鬼。我有一個固定不變的看客——網管。每開一把遊戲,他準會站在我身後,他是個癡迷的分奴,自己也在網吧玩,有人開卡就火急火燎跑過去,然後急匆匆跑回來,不忘問我:“上把贏了沒?”
後來網管找我開黑,我就在想:既然現實中都有人樂意看我打遊戲,何不在網絡平台開個直播試試?幹就幹,興匆匆花近七千配了台電腦、桌子、軟椅。這才想起,我似乎是個直播界的門外漢?啥玩意兒都一竅不通,好像還得弄個麥克風吧?這攝像頭咋開呀?人家直播界麵上的字是咋弄上去的?七暈八素倒是把直播開起來了,就是話別人聽不到,放首歌都是破音的,打起遊戲來一頓三卡,低劣操作折磨得我心煩意亂。於是又跑了趟電腦城,幾經折騰終於營造了個不堪入目的直播間。
把腦子裏裝的東西付諸實踐,現實總是大相徑庭。
我的技術下降到大概隻有黃金段位水平,每大清早放兩首緬懷青春的曲子,看著直播間裏寥寥無幾的慘淡人數。人刷了點免費的禮物,問:“主播幫打號嗎?”
“打!免費打!訂閱就打!”
倒是幫幾個青銅的朋友打了些全勝的戰績,勝率保持在七十到八十,段位再往上我就打不了了。沒轍,電腦配置就到這,能開起直播來玩遊戲已經是殊為不易了。遊戲裏有些同學會驚訝我的勝率,敲出一句:“這吸血鬼這麼牛掰,能抱大腿了!”另一名同學回複:“這勝率,不是代練就是主播。”
聽到這,我還是很欣慰的,滿足了一把年輕的夢想。
開直播不到一個月,我就麵臨著經濟來源這道大關卡。那時候也是傻,雖然打青銅白銀,但好歹跟人收點費不是?我倒好,打!免費打!訂閱打!吃了十幾泡麵,拉肚子虛脫在電腦椅上。後來就沒了,沒錢維持生活了,直播也開不下去了。我的鼠標鍵盤都是原配的,後來都不再樂意用這台電腦打遊戲。私下裏去環境好的網吧,甭管打什麼段位都是得心應手,再後來去環境差的網吧,操作連自己都看不下去,於是隊友就問:“代練上去的?這勝率怕是假的吧。”
再後來,就沒玩聯盟了。段位最高到過白金一,這輩子是沒指望到鑽石遨遊一番了。我一直堅信的是,如果給我一台得心應手的設備,讓我發揮出十成功力,上王者就跟吃飯放屁那麼簡單。至今手機裏還保留著幾位忠實水友的關切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