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十八年,初冬,飄揚的鵝毛大雪一夜紛遝,將枯朽的枝椏開出潔白的梨花,滿滿壓了一頭。整個地麵素色,一腳下去便是深陷。日頭卻是晴朗的,淡淡的雲被吹散撕裂卻又恢複,金色的光微微寒涼的光澤。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瑞腦消金獸,不同於外麵的冷意深深,殿內卻是熏香點燃,溫暖異常。一盞清茶嫋嫋,生著清煙,絲絲縷縷纏繞,一段寶藍色的斷帛在腳下靜靜地躺著,身著明黃色袍子的男子正在飲茶。他有著極為清俊的容貌,宛如月神皎皎,幾分華貴,幾分秀氣。玉冠束發,芝蘭獨立。雖然一句話也不說,但是卻能看見他握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著。
“皇上。”內監突然闖進來,陰涼的風夾雜著雪穿過精致的朱門闖進大殿,將殿內的暖香凝結成一片涼意。“皇後娘娘為您誕下了小公主,但是娘娘卻不好了。”
上好的羊脂白玉杯便頃刻之間碎裂,年輕的帝皇站起身來,卻是一字不語,靜默半天,正當內監以為皇上並不在乎的時候,卻聽見帝皇艱澀的聲音:“你......來扶朕過去。”
“喏。”內監立刻應聲,上前去攙扶,碰到帝皇的手時卻是一驚,竟是這樣冰冷的溫度,宛如捧了一手冰雪,手掌卻流著殷紅的鮮血,正一滴滴落地開花。
囚凰宮。
不同於滿園梅花盛景,宮殿的附近卻是寸草不生,土地貧瘠的一片。醜陋而扭曲。在繁華的皇宮,顯得如此突兀而不和諧,來來往往的宮人卻無一人奇怪。
帝皇停在宮殿一丈之外,卻再也不敢向前。
殿門緊閉,唯有侍女低低抽泣的聲音,宛如刀痕,一寸寸割裂他的心。
今生今世,你若是敢靠近這座宮殿一丈之內,本宮便與你生死不見!
當初字字堅決,擲地有聲,無數次在他的夢中重複。隻要想起她當時看著自己的眸色冷淡而憎惡,他的心裏便是一痛。
“皇上。”突然被握痛了手,內監不敢呼痛,卻也知道帝皇的心思顯然受了影響,隻是喏喏提點一聲。帝皇怦然回過神來,慢慢地點頭。
似乎才從一個噩夢裏醒轉,還來不及慶幸,卻發現自己掉進了地獄的深淵。當帝皇終於走向宮殿,推開了沉重的檀香木門,看見錦被上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時,便是這樣的心涼。室內除了她的貼身侍女之外,竟然再也無人。
無痕之毒。
屍骨無存,唯有一灘心頭血。
蒼河國的秘毒。
她就是這樣狠心?他隻是那樣卑微地愛著她,為什麼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推開內監的攙扶,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床榻邊。青色的鮫紗,青色的錦緞,血染了一片。他伸手去碰那一灘血跡。血液還是溫熱的,隻是......那人卻再也不見。
侍女還在哭泣,低低的聲音絲絲縷縷纏繞著東風飄散得很遠,一片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