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了一支火銃,顏如玉就日盼夜盼,盼著去白雲觀出家,真是迫不及待了呢。

徐宥: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好不容易等到徐宥給她選的良辰吉日,顏如玉那是容光煥發。不過麵子功夫還是要做的,一早起來換了一身素衣,麵不敷粉,唇不著朱,耳朵上戴著一對銀丁香,就連頭發都隻是鬆鬆挽著,戴著一枚銀魚簪子。

若非顏如玉生好氣色,這一身裝扮出來,就是淒淒慘慘戚戚白花了。偏在她身上,格外的素淨清麗,更有一分颯爽的英氣。

白露一進屋子就見顏如玉還在臭美地照著鏡子,她的誇獎從來都是直白幹脆,直接搔到顏如玉癢處:“姐,您今日真是美極了。”

顏如玉就矜持地笑了。

“外頭那個寒露又來求見了,今日可要見她?”白露著將燒好了銀霜炭的銅手爐放進顏如玉手裏。

顏如玉捧著手爐,想了想:“那就見吧。”從昨就鍥而不舍地來求見,她懶,不想攬事沒有見,今都要走了,見見也沒什麼。

寒露得了顏如玉的宣見,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跟著正院的侍女進了顏如玉的屋子。

“給娘娘請安。”寒露跪下來,視線裏隻看得到一片素白的裙角。昔日都昭明皇後節儉,她還不信,今日看見昭明皇後這一絲繡紋也無的裙角,她才是真的信了。無怪聖上廢錢氏的時候,錢氏第一條罪狀就是奢靡無度,她做一條間色百褶裙就要花費十幾匹上好的綢緞。

“你何事求見娘、娘。”白露順了嘴,又把娘娘二字了出來,甚是懊惱,不由橫了帶歪她的寒露一眼,這些來,她們都是避著娘娘、王妃這些敏,感的詞,就怕顏如玉聽了難過。

如今顏如玉的身份頗為尷尬,因為她隻是為先帝祈福出家,又沒有被聖上休妻,叫聲娘娘似乎沒有什麼不對。但是她又是聖旨欽封的靜安仙師,其實叫聲道長也沒錯。

寒露正認真從顏如玉身上取經,記下一條聖上喜歡節儉,就莫名被白露瞪了一眼。她以為是自己打量的視線太明顯,急忙收回目光,垂目恭聲道:“奴婢聽聞白雲觀供奉泰山聖母碧霞元君,便誠心為娘娘繡了一幅元君神像。”

著取出裝在盒子裏的繡像,慢慢在顏如玉跟前展開來。隨著繡卷的展開,一位仙氣飄飄的女神就從霞光雲霧中露出慈悲雍容的笑容。

不得不,寒露繡工驚人,顏如玉這種隻會走平針縫衣服的人都瞧出了好來:“你有心了。”

寒露唇角微彎:“娘娘喜歡,奴婢就心滿意足了。”聽著顏如玉叫白露看賞,寒露微微低頭,心裏笑開了花,不枉她費心費力,點燈熬蠟地趕製了這副繡圖出來。

然而白露接下來的話,卻讓她跌入穀底:“你的心意娘娘已經知曉,退下吧。”

寒露訝然抬頭,繡圖還在她手裏,白露根本沒有收走的意思。

這跟她設想的完全不一樣啊?難道不是昭明皇後一見她的繡圖驚為人,收下她在身邊伺候嗎?

寒露急忙叩頭道:“奴婢一心追隨娘娘,還望娘娘成全奴婢的忠心。”她心裏著急,臉上的神情越發的情真意切。

呐,她居然這麼有人格魅力麼?剛見了第二次,就有漂亮的姑娘要死要活跟著她去出家。顏如玉有點想翹腿,她甚是自得,但是她自個院子裏都還有一群嚶嚶嚶哭著要陪她出家當道士的美人,她實在是沒有功夫應付這個外頭來的了。

顏如玉想了想道:“不必了,你的忠心我明白,看在你忠心的份兒上,我放你出府如何?”大齊的宮女年滿二十五歲方可出宮回家,她放她提早回家,應該是很高興的罷。

寒露臉色一僵,這怕不是個假的昭明皇後,怎麼這麼不按套路出牌?寒露真怕自己被強行放生了,趕緊磕頭:“既然娘娘不願意讓奴婢隨侍在側,奴婢願在宮中等著您回來。”

唉,人太優秀了就是這麼苦惱。顏如玉想到自家院子裏哭唧唧發誓要等她榮耀回歸的鶯鶯燕燕,歎氣道:“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等你想開了,隨時可以走,就不必等我了,免得耽擱了年華。”

寒露聽了這種類似渣男宣言的話,略懵,她一手繡圖,一手賞賜的青色荷包,恍恍惚惚地被人請出了正院,連裝繡圖的盒子都忘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