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讓我害怕。
自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不少的女子進宮來是揣著滿心的歡喜與企盼,或是睥睨天下的野心。方才就有個女子,遠遠地看著行為舉止就有些自傲呢。
好似淑慧公主的女兒林氏是個要強的性子……我垂頭沉思起來。
夏侯明將手指彈在我的下頜上,逗我道:“想什麼呢?”
我抬頭淺淺一笑,順勢往他身旁蹭了蹭,與他道:“臣妾想求個事兒。”
他伸手撫了撫我的發髻,寵溺地笑道:“除了乾清宮,你要什麼不能給。”
“您又打趣。”我嗔他道:“不過是想出來一個打理後宮的主意。前日皇後娘娘新妃們的宮殿都分派了,臣妾瞧了一眼,見禧貴人林氏被分到了景仁宮裏。景仁宮地方小,有主位梁修儀,偏殿還居著四位嬪妃呢,豈不是很擠。遂想將林氏重新安排個地方,也不委屈她的出身。”
夏侯明對此絲毫沒有異議,隻一味地笑著道:“好呀,隻要是你的意思,哪裏有不好呢……”
呐,我每次和他求東西,他都有點冒傻氣的感覺……
哦嗬嗬嗬,好像從不久之前就犯了這個毛病了,時不時傻一回。這人,怎麼就越瞧越可愛呢……
我環著他的脖頸,暗笑不語。
***
這一日宮裏很熱鬧。各宮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送過去,或是隆重或是敷衍;眾人的談笑也多了起來,大半是懷著打探的心思。
第二日照例去給皇後請安。
我特意選了一身繁複雍容的裝束,梳了一品位分才可用的淩雲回鶻髻,另插十二支玫瑰晶海棠修翅玉鸞簪在其上。在平日裏,我雖不是素淡性子,但因著懶,是不肯端坐兩個時辰來梳妝的,隻取雅致大方的妝容。不過今兒要受新妃的覲見,額外莊重些。
我扶輦到了鳳儀宮,皇後也出來的早,端坐在上首飲著茶。
我行了禮,在左手第一的位子上坐下。皇後上下打量我幾眼,溫溫地道:“不覺昭儷夫人入宮已三年了,竟還這般年輕貌美,能襯得起玫瑰色的鮮亮簪子。”說著又笑了:“不辜負皇上這麼些年的喜歡。”
這話熟悉極了,是她一貫喜歡說的。想這兩月以來,我的寵勢到底是有些刺目。
我當年還很恐懼眾矢之的的感覺,但現在與皇後抗衡,倒是不怎麼怕了——我手裏已經有了足夠的勢力,在這樣的強大麵前,那些低階嬪妃的妒恨又有什麼關係呢。
何況正是因著盛寵,才有更多的人樂意為我效力,我的權柄也會更多。隻要這個寵是有一定分寸,不會逾越禮數上升至妖妃的程度,不會被朝臣們上書指責,便無妨了。
我起身朝皇後福一福身子,不欲爭口舌,隻謙恭地讚賞道:“皇後娘娘才是氣度不凡、華貴非常。”
皇後聞言笑了,點頭稱讚我的規矩。
各宮的嬪妃三三兩兩地到了,都裝束妥帖,正襟危坐著。稍候了片刻,外頭幾個內監唱喏一聲,五位新妃也引進來了。
宮女躬身將串珠百葉簾打起來,隻見數名女子身姿款款,蓮步嫋娜而來。我們一眾都將目色瞥了過去。
之前傳進來的消息倒是不錯——這幾人裏頭,走在首位的是江南總督家的閨女,出身最高,封榮貴人;其後便是淑惠公主之女林氏,封禧貴人。門楣是極尊貴的,可惜父親的官職低了些。其後的三位女子也是大家風度。
她們守著規矩上前見禮,皇後依例訓導了一番,就轉首來拜見我了。禧貴人是個美貌而高挑的女子,我關切地問道:“啟祥宮住得可好?”
我貴為夫人,她見我獨獨挑了她來說話,很是受用,忙道:“多謝娘娘的恩典!啟祥宮地方敞敞亮亮地,又植了許多的海棠,看著喜慶地緊!”
我笑笑,點頭不語。
其餘的貴人們我也懶得說話了。榮貴人是個寡言的,瞧著應是安分守己識大體;佳貴人的姿容一點不比禧貴人差,但瞧著是秀美清麗的樣子,想來還是禧貴人的嫵媚豔麗更為出眾些;旁的兩位就被蓋過去了。
她們都很年輕,最大的榮貴人也才十六歲。是嫩得能夠掐出水的年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