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冊是吧?”
“這是你的離院申請,在底下簽個字。”
一名護士把手裏的申請表和黑筆,放在了病床旁的櫃子上。
剛剛院裏通知她,這床病人的卡裏餘額不足,無法支付下個療程的醫療費用,強製下發了離院申請。
病床上的張冊,緩緩收起了直視著白牆的放空目光,將視線移向那份離院申請,平靜地拿起筆,落在了紙張的末端。
眼睛掃視到上麵附加的清單,張冊的動作微微停了片刻,有些恍惚。
“已經過去一年了嗎……”
一旁抱臂站立的小護士,見狀有些不耐煩,當即開口催促道:
“麻煩簽快點,還有病人等著呢。”
正在此時,病房的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名身著幹淨白褂的男醫生。
那名醫生進入病房之後,扶了扶眼鏡,徑直朝著張冊的床位走了過來。
“小劉,你先出去吧,一會我把申請給院方送過去。”
“好的……廖醫生,哦不,廖主任!”
麵對著剛剛升遷的年輕同科主任,那名小護士臉上不由迅速堆起笑容來,語氣低微,帶著一絲討好。
沒有管離開的小護士,廖醫生立在病床邊。
“剛剛聽說你今天要離院了啊。”
張冊點了點頭,他身體上的傷早在兩個月前便康複了,離不離院並沒有太大影響。
之所以還待在醫院裏,便是源於一年前的那場世界級災禍,讓他對外麵的世界,一直有著輕微的排斥。
“其實你出院也是好事,男人嘛,早晚都得憑自己走出困境的。”
拍了拍張冊的肩膀,廖醫生眼神中透著鼓勵。
“你說得對啊,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躲在醫院裏。”
張冊深深呼出一口氣,按了按太陽穴,坐起身來。
“嗯,那以後有空常……啊呸,最好一輩子再別來了!”
廖醫生嘴角上揚,有意半開著玩笑說道。
“多謝你了,廖醫生。”
張冊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廖醫生,臉上也浮現了一絲少有的笑意。
“那就不打擾你收拾了。”
廖醫生輕笑一聲,擺了擺手,便轉身離開了。
病房裏,隻剩下了張冊一個人,他下床穿好鞋子,開始安靜地收拾為數不多的東西。
那次橫空出現在他家裏的空間裂縫,使得整個房子和家庭,都在頃刻間支離破碎,當下的他已經沒有家可以回了。
借助聯邦的撫恤金,才讓沒有任何經濟來源的他和妹妹兩人生存到今天,可眼下那份撫恤金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他打開左手上帶著的一塊質地輕薄、貼合皮膚,外形如同手表一般的精密科技儀器,這是每個聯邦公民都配備的認證身份儀,簡稱FC儀,上麵綁定著個人的履曆信息、信用認證、私有積蓄等等。
此刻張冊的FC儀上麵,正顯示著他當下賴以生存的全部積蓄——2800聯邦幣。
心中生出一道無聲的歎息。
“吱嘎。”
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打破了裏麵的安靜,一名中年男子急衝衝地走了進來。
“李老師?”
看到來人,張冊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前的中年男子,是他當年的老師,李國輝。
“你妹妹的成績出來了,被煙城大學錄取了,但她不讓我告訴你,打算放棄這個機會,下來找份工作養活你這個哥哥。”
李國輝語速略快,把“養活”兩個字咬的很重,目光毫不客氣地直視著病床旁的張冊。
同時將手中的錄取通知書拿了出來,用力遞到了張冊麵前。
“你一直這個樣子,就算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多為你妹妹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