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描述的酸脹感從蕭征心底湧出,在四肢百骸膨脹。
他見過許多人偷瞄他的臉色,揣度他的想法。
卻從來沒有試過有人單憑直覺察覺到他的心情,難道這就是默契和感應?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向麵前這個女人傾訴那些壓抑了許多年的事情和疑問。
“小時候,她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我總會不停地替她找理由,我想也許她覺得蕭寒比我更優秀,也許她希望更優秀的孩子將家業發揚光大。
“可是,總是保持希望,卻總是失望。
“哪怕這樣,我也沒想過她真的會拿出那份驗血報告……”貌似平靜的聲音帶著顫音,他哽咽了。
艾米明白過來:當初他把血樣給蕭夫人,是存著試探之心。他在想,再怎麼厭惡、再怎麼不好,她也是生下他的女人,總不會忍心將他逼進絕境的。
要知道那血樣結果其實是可以把一個社會名流從天堂踢進地獄深淵的。多少染毒的明星名流被千夫所指、萬人所罵!
然而,為了擊敗他,她卻毫不猶豫地將那份血樣檢查報告公之於眾——那一刻,他能夠感到,如果她知道那份血樣其實他的,她恐怕更加不會猶豫,隻會掐得更狠、殺得更猛。
這擊碎了他對於母親的最後一點兒幻想。
那份血樣,既是他對她最後的期待,也是一切的終結。
艾米不知所措地輕撫著他的肩。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其實比普通家庭的孩子更期待寵溺的母愛、溫暖的擁抱、溫柔的鼓勵、簡單的幸福,為此他比誰都努力,隻希求母親的一丁點兒關注。
可惜,最終得到的隻是憎恨和惡毒。
“蕭征……”她突然很心痛很心痛。
蕭征突然一下子摟住她,將頭深深埋進她的頸窩。他的臂膀很用力很用力,似乎想把她整個揉進自己的胸膛之中。
她被勒得生疼,胸口也有些喘不氣來,但她卻忍住了,用自己小小的身軀承托著他大山一般的重量,拚盡力氣將他環進自己的雙臂之中。
他的痛太深沉。盡管對他的人生隻是驚鴻一瞥,但她仿佛能看見一個小小孩子在迷惘哭泣中磕磕絆絆地前行,大聲地呼喊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應,世界無可阻礙地傾覆、漸漸沉淪……
為他心痛,為他淚流。
隻要能夠替他減輕哪怕一點痛苦,她也願意。
“艾米,你也會棄我而去嗎?”他呢喃著,聲音很輕很輕。
這一刻,他是那個被傷害得鮮血淋漓卻依然執著尋找愛的孩子。
艾米咬住嘴唇,輕輕搖了搖頭。
雖然才過了短短幾天,但是卻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好像蕭征跟她之間的隔閡被打碎了,他們彼此看進了對方的世界。
不確定那搖頭是否隻是出於同情,蕭征忍不住再次求證:“你答應過的事一定會辦到,對不對?”
她遲疑了一下:“我想確定一下,現在隻是在討論我幫你戒毒的事吧?”
眸光霎時黯然消沉,蕭征的氣息一下子陷入地獄般的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