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反目 一(1 / 2)

父子反目一

孫七郎還是稚童和父母生活在尾張的大高村的時候,就常常聽到鄰裏如何稱許自己的舅父秀吉的話,那是懵懂無知,但是他隱約可以感受到旁人對自己的某種不上來的畏懼。而且每次舅父來的時候都會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大大地行李,那些都是自己各種未曾見過的物什。自己經常會拿這些大人們不曾見過的東西,隨便的往街上一轉,便會再次獲得鄰裏的讚許。所以孫七郎每次都會迫不及待地想見到舅父秀吉。

正元年(157年),織田信長擊敗了淺井長政,淺井長政自盡,淺井的舊屬歸織田家所有。三十七歲的木下秀吉因軍功受封近江國今濱城城主,領淺井故領北近江二十二萬,一躍成為一國大名。隨即,秀吉便派遣家臣去尾張把母親,兄弟姐妹,外甥全都接來封地,過富足生活了。

孫七郎跟隨著父母親,剛一進城就被那用巨大的石頭築起的城牆驚呆了,因為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大高村裏富一點的人家,最多也就是用茅草摻泥,築個土牆,而大多數人家是用幹柴圍起來的,有的甚至連牆都沒有。

孫七郎住到秀吉的官邸的這一年,他才虛歲六歲,也就是孫七郎一生都是在舅父的庇蔭之下,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從來沒有吃過像父輩那樣食不果腹的貧苦生活。所以孫七郎打心底裏就認為自己是一個不平凡的人,自己將來也會像舅父那樣成為蓋世英雄,一國大名。雖然孫七郎隻不過是一個他人眼裏毫無才具的官二代,然而事實證明,官二代就是比那些地位低的人“有前途”,對此孫七郎也是深信不疑。

前文所講的賤嶽合戰裏孫七郎不過打了個醬油,就獲封二萬石的領地,賤嶽七本槍之首的福島正則卻隻有僅僅的5000石,其餘的不過000石,這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孫七郎要比賤嶽七本槍優秀的多了,至少孫七郎對此深信不疑。

正十三年(1586)閏八月三好秀次被羽柴秀吉封為近江二十萬石的大名,並賜姓羽柴,於是三好秀次成了羽柴秀次,官位為正三位的參議。

降貴種,隻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羽柴秀次了。菊花王朝慣例正三位以上為公卿,公卿即為朝廷貴族。秀次的這次任命同時打破了很多記錄,比如:非權門世家的草芥之身,獲封公卿,即是彰彰大者。

菊花王朝是以皇為首的,由眾多皇族親王以及藤原,橘,源,平等大公卿組成的上流社會。眾所周知,上流社會首重體麵二字,一切都要表現得和隻會舔血殺人的武夫,隻懂稼穡耕耘的農夫,有所不同。

這種不同是為“王朝風雅”,乃公卿貴族的教養。平安時代以來日本舉朝上下傾心中華文化,詩詞,書畫,陰陽,四史(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誌)等文化經典,均受到日本精英貴族的潛心學習與研究。在公卿貴族而言,作一首合平仄的漢詩,寫一筆淵源二王的書法,這才是公卿之間最大的“風雅”之事。然而在菅原道真的奏請下,日本於894年(唐乾寧元年,日本寬平六年)廢止了遣唐使,從此延續二百餘年日本主動學習漢家文化的行為,便戛然而止了。自此日本轉入了“國風文化”的發展期,比如後白河法皇的“今樣和歌”以及“源氏物語”等和氏文學大行其道,自然身為公卿貴族的世家子弟,起初雖然采取了歧視不屑的態度,但是八百年的歲月推移,和氏文學也逐漸成為了日本公卿貴族的教養之一。

羽柴秀次既然已經成為了公卿,就必然要習得這些貴族獨有的教養。因此,秀吉廣納文人,以作為羽柴秀次公卿進階修養的益友賢師。自從這些文人成為賓客之後,羽柴秀次便整日裏與這些文人們賞風吟月,清談宴遊。自古中華文人多風騷,承襲中華文化衣缽的大和文人也不能免此弊病。

再加上與秀次交往的也都是些藤原家的同齡公卿們,不免染上了紈絝奢靡的習氣。投壺射箭,還算正經的公卿教養。秀次竟然和這一幫的年輕人,經常去那京都四條的祇園裏,今你請客,明日我掏錢的循環往複。這些年輕新貴們一個個麵紅耳赤的醉倒在溫柔鄉裏,顛鸞倒鳳,不能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