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鐸談話第四(5)(1 / 3)

木:不,你不要急,不管它有多麼幽玄高深,但是,再怎麼說,宇宙的基本秩序還是存在的,萬有引力仍然在發揮著它的偉大作用的,這個事實,誰能否認?是的,自然界會偶然發生一些意外情況,再一本正經的人,他也會偶然開個玩笑,我們的思維,也經常愛開個小差什麼的,但是,宇宙的基本框架變了沒?日月的運行,難道也因此要改道了嗎?一個人,偶然的消遣,就等於本性也因此改變了嗎?

鐸:看來我不應該有什麼顧慮了。

木:你不但不應該有顧慮,更不應該有這種消極的思想。盡管亞裏士多德也曾經認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托勒密也設計過完美的地球居中模型,盡管這些早期的觀點後來被否定,也的確給人類的思想帶來了革命性改變,但是,這一切,最終還是沒法改變宇宙萬物的基本法則,不是嗎?你能說人類的發現,改變了宇宙本身嗎?

鐸:沒錯,對,對。

木:今天,我們是遇到了一個價值重建的問題,這個問題,已經變得極其急迫,但是,怎麼重建?離開了對宇宙基本秩序的參照,能重建起來嗎?

鐸:好吧,但願吧。不過,我還有疑問。人們常說,一個人,不但要有智慧,還要有能力。那麼,這個能力又是什麼,能力難道不就是智慧嗎?

木:好的,這個很好回答。你要知道,一個畫家,不但要知道自己該畫什麼,更要知道怎麼畫;一個音樂家即使他悟性再好,滿耳朵都是天籟之音,可是,他要把這種美妙的感知奏鳴出來,他該怎麼辦?他們不都得學習一種特殊的技能嗎?做麵包的,不也需要基本的操作技術嗎?不也得把握好火候嗎?一般的手工藝人,對於這種火候的獨到把握,不就是靠一種悟性思維嗎?所以,道理很明白,能力不但指一種基本的操作技能,更是一種對智慧的綜合運用,如此,你才有條件說,他的能力高,他的能力不高,對不對?也就是說,所謂能力,其實是一個人對於自身潛力的綜合運用。一個企業家、政治家的能力,就體現在他的卓越的、洞察一切的眼光裏,所謂遠見卓識,對不對?尤其是政治家,他不但要高瞻遠矚,還要能夠很好地運用這種遠見,還要知道社會的欲求,有時候並不應該完全等於自己的良知,對不對?要勇敢,堅定,要處變不驚。這種時候,僅僅靠智慧就可以了嗎?不,還要有一種人格的力量,性格的力量在發揮作用,對不對?因此說,綜合地說,能力不是別的,能力其實就是一個人的行動力,就是能夠對於智慧、對於性格、對於特殊技術的全麵把握和完美地運用的綜合心智。

鐸:可見,我的理解是對的。能力的體現,是一個人的綜合素養,需要有堅定的信念,勇敢的氣魄,堅不可摧的意誌力。

木:沒錯。智慧是能力的前提,心智是行動的保證。智慧,對於成就完美的人格,對於掌握高超的技藝都很重要,都是第一要素,這個不會錯。

鐸:那麼,文采又是什麼?我們是不是可以把智慧、人格的力量的綜合叫做才能,或者叫做“文采”?

木:你這是怎麼說?文采怎麼說是能力、才能呢?文采隻是指文藝方麵的才華。你怎麼會不知道?嗬嗬嗬。

鐸:不,我不這麼看,你的理解是錯誤的。劉勰有言,“仰觀俯察,以知天地之有心,有心之器,豈無文歟?故有心而言立,言立而文明。”同時又說,“智術之子,博雅之人,藻益於辭,辨盈乎氣。”這些都說明了什麼,難道不就是說,人類智慧來自天地,智慧在心,吐曜含章,便是文采嗎?因此“文采”一詞,完全不應該被狹義地理解;有智慧,也等於說是有文采。“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說的恰恰就是這個意思。你不妨考慮一下。

木:嗬嗬,是嗎?好,好。問題是,你聽我繼續。——我想強調說,令人感到遺憾的是,悟性,固然成就了中國人的聰明與智慧,卻也成就了中國人的靈活與沒有原則。你同意不?

鐸:不錯,西方在研究非理性,我們中國人,其實個個早就是一個非理性的存在,對不對?但是,“聖人與天地同一”,做起事來,自然會“隨心所欲不逾矩”,既合乎請,又合乎理。這個,有必要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