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好像是今天有人上門定親。定的是女孩的親,女孩漸漸長大,現在還不到出嫁的歲數,不過模樣已經漸漸長開,是上陽村人人皆知的小仙女,所以上門提親的人很多,當然不是現在成親,而是再過幾年以後的事。
上陽村的人都說女孩長得很像她娘親,奇怪的是他能看清楚女孩的長相,但是怎麼也看不清女人的模樣。
回去的路上有幾個婦人看著他指指點點,說他什麼都好,就是有一個病,喜歡爬茶山,女兒被人提親這麼大的事都忘了。當然這話不能當著女人的麵說,因為她們見過平時那麼溫婉可親的她在聽到有人說他不好時發過火,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很嚇人,至少在村子裏沒有長舌婦敢當著她的麵嚼他的舌頭。
路過酒館,英俊的掌櫃好像沒什麼變化,看見他笑了笑:“喝酒?”
“不喝。”
“吃麵?”
他心動了一下,搖搖頭:“今天得回家。”
掌櫃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說:“老殷今天釣了一條一尺長的魚,我親眼看見的。”
“真有大魚?”他很驚訝的問。
“這條算中魚吧。”
有道理,一尺而已,還不算大魚,但也不小了。他揮揮手和酒館掌櫃作別,正打算繞到河對岸避開沐家,掌櫃笑著說:“今天不用繞道,她們去拜茶神,還沒有回來。”
他揚了揚手,表示感謝。
“過幾天喊山,你去不去?”
“再說吧。”
回到家,女人已經做好了飯,不管什麼時候,她總會把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而且他從來沒有見過女人生氣。有時候他就想看看女人到底會不會生氣,就故意使壞,譬如賴床不起,把吃完的果殼瓜子皮丟得滿地滿院子都是,在她的水杯裏放小蟲子,藏在門後等她出來的時候突然嚇她,還拿蛇蛻藏在被窩裏……她好像真的不會生氣,但是會用一種包含了無奈、寬容和她會承受這一切的眼神看著他,每每如此,他都會敗下陣來,然後把惹下的麻煩收拾得幹幹淨淨。
女孩不高興,耷拉著臉哭鼻子,說娘親要把她送人,不要她了。女人很有耐心地勸著,說等她長大了,總要嫁人的。女孩悶悶不樂,不願離開這裏。他看著,忽然說,那就不離開,等你想離開的時候再離開。女孩一聽高興起來,跑過去抱著他的腰撒嬌。女人無奈地看著他,沒有責備,好像在說:就你最寵她。他哈哈笑了起來,很開心,其實心裏知道,最寵女孩的不是他,而是她寵著這個院子裏的每個人。
門外的梅花開了又謝,又有了五次。他還是喜歡爬茶山,但是腿腳很明顯不如以前,會覺得累,最重要的是爬得不夠高。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雲層頂上那片湛藍天空的景色,他老了。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