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牆上不知何時畫上了青山環碧,翠柳鳴鶯。悠悠煙水之上,渺渺一葉漁舟,閑適的歐鳥立在船尾,耷拉著眼皮,似睡非睡。捕魚人蕩起船槳,興致來時高歌一曲,緩緩前行。湖畔的青青草地,栽桃種李,牧童騎著牛吹著笛,望見遠處的捕魚人,立馬跳下了牛背,興高采烈的呼喚他。遠處的村莊炊煙嫋嫋,夕陽西垂,看來此時應該已是傍晚。
梅郎望著牆上的畫,興奮的對王狗剩說:“你看……你快看這牆上的畫,這就是他畫的,好美啊!”
王狗剩望著黃泥土牆傻愣了一會,再看梅郎,心裏一嘀咕,暗暗罵了句娘,低聲喃喃道:“原來是個瘋子!真是晦氣,盡耽誤老子事。”旋即對梅郎喝道:“你他娘的別吵了,你要是敢惹毛了老子,以後有你苦頭吃的。你別以為有個哥哥罩你,我就不敢對你動手,你要是真把我惹毛了,即使是天王老子給你求情了,那也沒用?到時我非活剝你層皮不可。”說完,冷笑了一聲後便走了,任憑梅郎再如何繪聲繪色的描述自己所看到的情景,他也不再搭理。
梅郎望著眼前的一切欣喜若狂,他沒想到世間居然會有如此人間仙境,小橋流水,煙波漁舟,村莊一片祥和。這畫裏的一切仿佛是真實存在一般,溪水似乎是真的在流動,他感覺自己隱約可以聽見潺潺的水聲,幽穀的鳥鳴。
美妙的樂曲環繞在耳畔。
他看見村道上人們彼此間問候著,溫柔的微笑著。他的視線遊移,突然目光停留在了一方小屋之上,隻見這座小屋門前立著一位婦人,她望著遠方小道,似乎是在等待著誰的歸來。看著她,梅郎一楞,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從心底湧現,不自覺開始悵然,眼角莫名的一層水霧蒙蒙。
牢獄裏三麵環牆,正中牆上繪的是村民的生活場景,而左邊牆上繪的是構築在湖麵之上的一間草屋,屋內對坐著兩人,其中一人身著玄衣,正飲清茶,透過窗戶隱約可以看見他的身形;另一人不幸被牆所擋,外貌其它看不真切。隻是他身前擺了把古琴,梅郎猜想他應該是在彈琴。
第三麵牆畫的是道白水,水畔是片桃林,桃華灼灼,耀人眼目。花海前驀地走出一個姿顏雄偉的男子,他牽著匹棕色駿馬,身披紅色鬥篷,宛若神將。梅郎看著他,不禁一楞,心裏小鹿頓時砰砰亂撞。這是誰?為什麼自己一見到他,心就突然跳的這麼快?梅郎想著,手不自覺的想要觸摸他,緩緩的伸了出去,沒成想剛一觸到牆麵,牆上的紅衣將軍立時扭過頭來望了他一眼,旋即牽著馬往花海深處而去。
梅郎一驚,觸碰到牆壁的手臂處僵持在了半空,忽地一股強大吸力從指尖而來,傳至全身,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他整個的身軀就隨著這股強大吸力被徑直往畫裏吸去。
城外店小二家中!
這位店小二本名姓李,名桃江,打小父母雙亡,因為素來憨厚,他母舅便把他留在了天涯客舍做工,對他向來十分照顧。
李桃江尚未娶妻,家中不過三口人,一位老人已逾五旬,妹妹剛是豆蔻年華。如今加上纖秀的苦秋容,日子勉勉強強也能維持。
苦秋容因為平日裏吃的不多,身子比起從前是瘦了不少。李桃江見他這般模樣,三天兩頭便往桌上加菜。一到吃飯,就往苦秋容碗裏送魚送肉。有一次,李桃江妹妹——李桃花見自家哥哥偏往苦秋容碗裏夾菜,心裏一陣酸楚,突然哭將起來,口中念叨:“大哥你都不疼我了!自從這位姐姐來了以後,你就知道每天好吃好喝的給她,都不分給妹子一點。哥你這樣還不如趁早把我嫁了好了,這樣你就可以有錢來娶姐姐了。嗚嗚嗚~”
李家老太一見李桃花模樣,忙笑嗬嗬地“別哭了!別哭了!”安慰起她來,但是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它話了。
李桃江方才聽了妹子說的一番話後,此時已是滿麵緋紅,偷偷瞄了苦秋容一眼,見他聽聞方才話後此時亦是神情變扭,心裏更是七上八下,亂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李桃花喝道:“你個丫頭片子胡說什麼?人家是來我們家做客的客人,你這樣對客人說話,不懂禮數,當心往後去了婆家,被人家瞧不起。到時趕出來,你別給老子往娘家滾,要死要活隨你便。你還不快跟人家道歉……”怒喝一聲,“快道歉!”
李桃花陡然一嚇,渾身顫了一顫,立馬止住了哭聲,怨毒的望著苦秋容,與他道了聲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