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沒有一絲阻塞、停頓:“臣等追隨陛下,隻知一事,黃巾以來之種種亂象,非我等所願見。臣等不願,唯有奮起抗爭,改換新天。”
說著,趙雲去看勞作的士戶,突然露笑:“或許這就是陳公所言的‘致良知’,雖不知清明盛世究竟為何。但身處汙濁,不同流合汙,是臣等追隨陛下周旋天下的良知所在。”
劉禪聽著想了想,似乎自己老爹也不知道應該複興的大漢該是何等模樣。
始終在戰爭中度過,太多的治民措施無從思考、分析,一切都圍繞著戰爭,對未來強盛、繁華的世道有一定設想,卻無一步步達成的詳細措施。
或許丞相有,陳公也有……至於自己,也沒有。
稍稍思索,劉禪說:“孤聽聞陳公開發麥城,組織工匠大造織機時曾言欲使天下百姓皆有織機可用;後裂土南鄉,於丹陽邑置辦匠坊,又說要使天下各家有種種農具。這樣的盛世,子龍將軍以為如何?”
“回稟殿下,如此盛世非臣敢想,恐丞相亦有所驚詫。”
趙雲聲音柔和下來,想到百姓家裏擁有各種各樣的工具,那麼生活勢必溫飽,這都不算盛世,那什麼是盛世?
劉禪對織機、各種工具缺乏了解,不清楚對一個家庭來說,這些生產器械、輔助生產器械意味著什麼。
也不清楚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是豪強之所以為豪強的根本所在。
工具與生產力之間的複雜關係,也非他能理解。
可看趙雲模樣,聯想昨夜關羽的態度,不難推測自己老爹的真實態度。
心中漸漸明了,又看後苑勞作的萬餘士戶,扭頭打量宮內各處站崗的東宮衛士……他們的職責可能僅僅是守衛這座宮室。
目光又落到樓下董允、費禕等人身上,劉禪心中沒有一點感想,顯得目光平靜,沒有被情緒影響。
又把目光轉向北邊的後苑所在,問:“子龍將軍,大虎已歸江東,後苑無須建造,遣退各家士戶可好?”
“此非臣職責所在,亦非臣能議論。”
趙雲隨即話題一轉,拱手附身:“臣見殿下安康,憂慮已去,臣告退。”
看不到趙雲的臉,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表情。
劉禪身子微微前傾小幅度屈身:“準。”
趙雲躬身後退九步,依舊躬身後轉,轉過背後才挺直胸背,朝外樓道走去。
一名小宦官立在樓道邊,將趙雲的鎏銀戰盔舉起,趙雲從容戴上,紮好盔帶,昂昂然走了。
劉禪仰頭閉目,一口濁氣從胸臆之中順著咽喉湧出,隨後是一種難以言明的無力感從四麵八方湧來。
此刻有些羨慕田信,若有那一騎當千的勇力,做事情想來也是暢快的。
起碼許多事情田信敢說敢做,言行合一;太多的人,越處高位,越是不敢說,不敢做。
聽到背後密集腳步聲,劉禪收斂神色,迎接自己的太子屬官。
他細細審視每一個人的臉,可能有些不適應,許多人躬身垂首,他隻能看到黑壓壓的進賢冠。
太子妃被虎賁半夜拖走,遣歸江東……這麼大的屈辱,一眾太子屬官中居然始終能不發一言,仿佛沒發生過昨夜的事情,似乎昨天的事情也沒發生過。
這下,無力感從腳掌上湧,劉禪如鯁在喉,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麵對這些可憐的家夥。
<
https:///book/59416/537364182.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