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記憶的鎖鏈(1 / 2)

“人獨身一個人的話,是活不下去的。”

有個寫字的,對這句話嗤之以鼻。因為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時刻裏,其他的人類贈與他的隻有苦澀,對他而言,支撐他活下去的稻草,從來都輪不到人類。

他編纂,他推敲,用幻想填充著聲嘶力竭的時刻,也曾想過哭泣和放棄,但是現在長大了,就算痛苦流涕,回應你的也隻有嬉笑與好奇。

你已不再是小孩,你的肩膀上必須承擔起重量,不管是否超重,你唯二的選項隻有放棄(死亡)與活著。

那無疑是林書文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在他還沒有適應責任的重量時,來自人類的惡意就迫不及待地將他推入了深淵。

逐漸疏遠的親人,隻為了讓他當替罪羊的朋友,欺騙,猜忌,算計,怨恨,憎惡,為了融入人類的圈子他放棄了對正確的忠貞不移,離開正直的陣營,他貫徹著這個社會的規則——隻有(正確)夾縫(錯誤)中的人才能獲得人類圈子的一席之地。

但,他還是被疏遠了,莫名的罪名,糾結的利益,當從小到大的心安被世界剝奪,倒在“港灣”(父親)拳下的他,凝視著那大笑的醉顏,嚼碎了眼淚。

孩子是不會停止期待的,期待某個類似英雄的存在降臨在自己身邊,肯定自己之前所有忍受的苦痛,肯定自己的忍耐是值得的。

“英雄”在那時的確降臨在了林書文的麵前,從小到大保護著自己的英雄,最後一個代表自己並未孤身一人的人類,正大言不慚地毆打著自己。

也就是在那時起,林書文將自己放逐在了人世之外。他舉起拳頭,咆哮著打退了自己曾經的英雄,眼前的男人不再是自己的依靠,他隻是一頭野獸,憑借血緣壓迫自己宣泄武力的惡人。

那場戰鬥的結局帶了點血,奪門而出的孩子將怪獸的鼻梁打折,帶著“你不是我爸爸!”的呐喊聲逃出了最後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類圈子。

星夜下,咀嚼眼淚的男孩甩掉了所有來自人類的關懷,跟隨著冥冥之中的閃光來到了某座山坡的頂部。

這座小山坡叫鳳凰山,在坡頂建有一座涼亭,是附近小學戶外活動的主要去處。

已經平靜下來的林書文在涼亭裏靜坐,疲倦夾雜著寒意侵蝕著他的身體,深秋的夜晚,隻穿著短袖的他在星空下瑟瑟發抖。

(死了算了吧……)

寒冷,心死,一直維持著林書文活下去信念的稻草——親人已經不夠份量,他看向了亭子背後的山崖,直起了身體。

那不是幻覺,凝視著結晶精靈的林書文這樣想著。

在他徹底麵朝向山崖的時刻,一群在半空中飛舞的冰晶包圍住了他,它們泛著月的銀光,在孩子的眼底編織出了夢境,抓住了

那即將墜落的生存信念。

寒冷逝去了,被精靈們包圍的林書文坐回到涼亭的凳子上,他靜靜地欣賞著它們的舞蹈,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思念濕潤了他的眼角。

“滄蓮……”

冰窟,銀發,以及飛舞著的冰晶精靈,藍黑色的瞳孔夾帶著怨氣,等待著某人的認同。

劇痛襲上腦海,林書文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海,身周的景象突然失去了色彩,黑暗如潮,將所有的一切吞噬殆盡。

黑紅的藤曼纏繞上了林書文的身體,一團炙熱從心髒處湧起。

“那天並不是那樣的……”

視線從指縫中探出,林書文強忍著疼痛,睜開了雙眼。

“那天……我隻看到了星河的影子,剩下的景象都是我昏迷之後所做的夢。”

緩慢地鬆開手掌,黑紅的瞳孔鑲刻在他的眉心,疼痛開始蔓延到全身,林書文屏住呼吸,利用痛感獲取著知覺,幾乎每天都從鬼壓床狀態下蘇醒的他,早已學會了如何從夢幻中重拾生存的實感。

黑暗變淡了,冰晶與白焰自黑暗中浮現,卻墜入了林書文雙瞳的墨色中。

“呼……”

強行扭動了一下脖頸,骨骼摩擦所產生的哢哢聲歌頌著現實的歌謠,林書文輕歎了一口氣,有些明白了現狀。

“墨薇!”

感覺不到殘月的存在,除了逐漸消散的痛感以外,隻有脖頸處的黑薔薇紋身散發著逐漸升高的熱量。林書文很清楚,這代表著墨薇正利用契約接近著自己。想到這裏,他開始大聲呼喚著她的名字,驗證著自己的猜測。

“喀喀喀……”

後方突然響起了,骨骼碰撞的聲音,林書文感受著逐漸逼近的氣流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他的推測不差,現在的自己不是在虛幻的夢裏,自己已經在現實中,蘇醒了。

“可以放開我了嗎?”

扭頭看向肩膀處的黑紅藤曼,林書文帶著溫柔地笑容訴說著自己的請求,然而,藤曼卻仿佛賭氣一般加大了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