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少年已成王》
梵瑟/著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0190707
這裏的火車站無需檢票、安檢,一切憑乘客自由出入,勵如桑得以在開動前兩分鍾順利上到自己所要搭乘的那輛紫皮車。
車內有著與城市落後的經濟水平不相符的幹淨整潔,除去列車員為泰國當地人,見著的基本外國乘客,且以歐美年輕背包客為主。從車頭行至近車尾,一路未聞交談或閑聊的嘈雜,與國內同等綠皮車上的熱鬧大相徑庭,勵如桑稍許不適應。
當然,她本人其實偏愛這份安靜。
10號車廂15座。
時逢列車員將白日裏折疊出來的麵對麵硬座拉開還原為上下臥鋪,拆封新臥具,掛上白色床簾,形成各自獨立的私密空間。
勵如桑站在邊上等了五分鍾,待列車員整理完畢員走向下一個座位,她把作為她此行唯一行李的雙肩背包甩扔到上鋪,旋即脫掉鞋踩著床尾的梯子爬上去,嚴絲合縫拉緊床簾,在列車哐哧哐哧的規律顛簸節奏中倒頭就睡。
沉沉一覺醒來,車廂內空調低溫與車廂外熱帶高溫的懸殊令車窗玻璃結薄薄一層水珠。窗外夜色仍灰黑,因為正短暫停靠站點,點綴了人影憧憧。
手機屏幕顯示,當地時間淩晨三點半。
消息欄裏跳動著四個時前郝瀚發來的未讀微信。
勵如桑插上耳機線,點開語音。
“你怎樣?到哪裏了?怎麼突然沒動靜了?不是好隨時報備行程嗎?”
勵如桑手指摁動鍵盤:“火車上。忙著睡覺,忘記告訴你。”
“嚇得我。所以你剛睡起?沒事就行。那你幾點能到?我安排我朋友接你去。”
國內時間也就比這裏快一個時,郝瀚的及時回複讓勵如桑放下手機的手重新抬起:“你還沒睡?”
“是啊,這不擔心你到睡不著?你是竇先生的太太,揣著竇先生生前最大的秘密,你要是出了事,我的金山銀山可就沒了著落。我還得幫竇先生盯著你點,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竇先生和你老夫少妻,不要竇先生屍骨未寒,你就在泰國聲色犬馬,他死不瞑目。真的,你確實該心點,別竇家那群吸血鬼等著找你的錯處,公眾媒體也都——”郝瀚的打趣竹筒倒豆子似的。
勵如桑懶得理他,沒聽完。
郝瀚很快發來一張圖。
白玉龍形珮,龍頭獸耳魚紋身,表麵分布漂亮的如血沁色,通體端凝。
勵如桑一下認出,是她曾經掌過眼的物件,至今對它印象深刻,因為它的血沁真假難辨,當時她也無法下定論,它是不是在玉器燒得正熱時塞入活犬的肚腹中再埋進土裏偽造而成的。
“昨晚174萬人民幣高價成交。”郝瀚繼而告知。
半晌沒等到勵如桑的回應,郝瀚自行再發來語音:“你不好奇點什麼?”
“你問得這麼刻意,我還用好奇什麼?”勵如桑指頭用力,摸出煙盒和打火機,爬下床。
下鋪的乘客似乎至今未上車,床褥臥具沒被動過的痕跡。
其他鋪位的床簾皆緊閉,人人酣睡中,隻有斜對鋪的一個黃皮膚女孩掀開一角的布帛,露出碧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轉動,好像在尋找那細微呼嚕聲的來源。
穿好鞋子起身,見女孩的視線滯留她的花臂上似感興趣,勵如桑摘掉以兩隻袖子搭在肩上當披肩抵禦空調冷氣的外套,隻著工字背心,露出被遮擋住的上半部分給她觀賞全貌:以煙霧形態纏繞花枝周身的抽象花旦臉譜,偏偏臉譜上應該點眼的地方卻留了空白,於是像極了一名女子被挖掉雙目。
毫無意外,女孩受到驚嚇,立刻拉起床簾,躲起來。
勵如桑搭衣服回肩上,照舊留出那朵豔麗斑斕的花,徑直走向車廂與車廂間的銜接處。
車廂與銜接處設有推拉門,對火車行進間的動靜起到一部分隔絕作用,走出來後明顯哐哧聲比車廂內時要響不少,晃動程度自然亦加劇,勵如桑抓住旁側的扶手穩住身形,抬眼便見禁煙的標誌碩大醒目。
她不是煙槍,平日抽著玩,是故當下並非非抽不可,隻不過剛剛心中鬱結想借此紓解。客觀條件既不允許,她爽快作罷。通過推拉門的玻璃窗看到隔壁的9號車廂有道人影往這邊走多半要出來,她不占道,轉進廁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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頎長挺拔的人影打開推拉門。
“……你在聽嗎?”手機那頭的呂烈山因為一直沒得到回應微惱。
“嗯,在聽。”趙也白關上身後的推拉門才開腔,解釋,“這裏的火車禁止喧嘩,別人都在睡覺。”
呂烈山語氣隨之緩下來:“你別嫌我囉嗦,這筆生意的雇主大有來頭,如果辦砸了,對我們公司的口碑損害很大。你雖然才剛入這行沒多久,但之前兩樁活兒都體現出你行伍出身的優勢,心思也縝密,我比較放心交待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