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裏,人聲繁攘,好一片東都繁華。
人流裏,一襲白色身影,緩步而來,她身著白裳,肩上披著白色鬥篷,鬢邊各梳了兩條辮子,合著散發係了一個高高的馬尾,綴以彩色珠串為飾,非中原武林人士裝扮,煞是惹眼。
“上回我們到,薛摩使計迫得百草堂不得不遷出嶽州,後續進展如何,且聽老朽細細道來……”書先生的話從茶樓裏飄了出來,女子便止了步。
她移步至茶樓外,隻聽得靠門一桌的人道:“他薛摩還真是對得起他的名字了,人家一幫賣草藥的,他都不放過!”
旁邊有人接話道:“那可不是普通賣草藥的!”
“哎呀,他薛摩再怎麼名震下,也不過就是雁回宮的一介走卒!”有人不耐煩道,言語裏滿是不屑。
“老兒!”堂中有人呼聲乍起,道:“你消息也太不靈通了,百草堂都被他薛摩逼進十萬大山了,你這裏還在嶽州呢!”
語畢,滿堂哄笑,那書先生的表情有些尷尬。
女子朝堂中看去,隻見那桌人,領口皆繡有竹葉紋……
原來,是靈山派啊……
女子轉身離去,身後有聲音傳來:“看看,還是我們河東靈山派威風呐……”
殘陽如血,整個夜行門都被鍍了上了一層金燦燦的顏色,瑰麗無比。崖邊,兩個人靜靜地並肩站著,光溫柔地籠罩著他們,靜謐,祥和。
“可是有什麼消息,還要你親自跑一趟?”一個沉穩幹脆的男聲,聲線甚是好聽,似是有股能鎮定人心的力量。
男子頭發全部束在腦後,紮了一個漂亮的馬尾,額前和鬢角長長短短地散落了許多頭發。他身著一襲黑色緊身衣,褲腳塞在靴子裏,外麵套了一件黑色的寬袖長袍,袍子背後和邊緣處都用金線繡了一些繁複的圖案,領子上綴了一層很是稀疏的毛,一身裝扮和中原武林人士略有不同。
“嶺南的探子來報,郭涉遠可能就藏身在揚州驚鴻坊裏。”接話的是一個女子,整個人都隱在一個大大的鬥篷裏,正是之前洛陽街頭那人。
“驚鴻坊?”男子一股不可思議的語氣。
“嗯。不是以客人的身份,而是以夥計的身份!”女子道。
“這怎麼可能,茶樓酒肆本就是所查之重,若是他一直在那,怎會那麼久都查不出來?”男子有些不可置信,扭頭問道:“確定沒錯?”
“不確定,所以來找你。”女子淡淡道。聽罷,男子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旁邊的人,女子也不看他,接著道:“阿琰已經等不及了,要你盡快查出來。”
“他不我也會做的,隨便一算,找了有沒有十年了?你,等真找到了,阿琰會怎麼做?是扒其皮,抽其筋呢,還是剔其骨,喝其血呢?”男子搖頭晃腦地更像是在打趣,夕陽的光打在他古銅色的臉上,倒把輪廓給勾勒得更為剛勁了。
“那是他的事了。”女子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聽不出一點起伏,好似並不想討論此事一般。
“誒,你是不是跟在他身邊,跟的時間太久了,怎麼連語氣性格都越來越像他了?這般冷清,都不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子了……”男子嘟囔道,語氣裏透著埋怨,女子也不和他爭辯,隻是低垂了眉眼。
男子一看,急道:“柳無言,你和我那麼長時間沒見麵了,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跟我麼?”
“有啊。”女子抬起頭,一雙清眸似冰泉淩冽,她啟唇:“那驚鴻坊的花照影,確定是薛摩的相好麼?”
“也許吧!”男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誰知道呢,這幾年他花名一日盛過一日,保不定又換了也不準。”
柳無言微微抖了下眉,叮囑道:“揚州畢竟是薛摩的地盤,你收斂著點,不要一打照麵,又打了起來。”
“嗤——”男子冷笑了一聲:“他的地盤又如何?同門情誼什麼的,早已散了多年了,如今,大家各為其主,各憑本事罷了。”
柳無言深深歎了口氣,默然轉身欲離開,男子一急,拉住她道:“你這便要走了?”
柳無言微微地側頭道:“鬼骨,多多保重。”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柳無言輕功極好,隻是幾眨眼的功夫,便已走出好遠,隻留下那個叫鬼骨的男子呆呆地立在原地。
鬼骨沒想到等來的竟然是這麼簡短的四個字,臉上難掩失落之情,幽幽地歎了口氣,喚道:“來人!”話一出,鬼骨眉角眼梢的失落之意瞬間散去,隻剩一臉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