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冠(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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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涼風迤邐,卷著午後光陰在屋裏肆意喧騰。國公此話一出,周圍便瞬間歸於寂靜。良久,蘇銀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打破一室沉默。他來之前,已經與蘇姈如商討過,是低三下四的上門求人好,還是有恃無恐的要債好。這會瞧來,兩廂皆不是上策。求,蘇家沒那麼大臉麵,威,蘇家也沒那個能耐。

碗裏茶水已見底,江閎仍端在唇邊漫不經心的吹著。微微水紋之間,那尾瓷魚越發活靈活現,下一刻,似乎就要躍於指尖。蘇銀久未答話,江閎卻也不急,既沒喊送客,也未再咄咄逼人。他倒是想看看,這蘇府能翻出什麼花。

如此片刻,蘇銀終是按奈不住。路,其實從他跨進江府大門的那一刻,就已經難走了。隻是他原想這條路再難走,也走得個表麵歡喜才好。然江閎怎肯乖乖順了他的意?一句人死賬消說的輕描淡寫。

死誰?總不能死江府未過門的兒媳吧。

蘇遠蘅如今本已是朝不保夕,如果江閎再伸伸手,估摸著朝也保不住了。蘇銀心一橫,再顧不得什麼人前體麵,道:“江大人總不是人間國公當厭了,想過過陰間閻王的癮,空口白牙便做起生死的主來”。他微拂了一把臉上碎汗,再不複剛才笑意,直視著江閎道:“若齊三小姐有個不測,蘇府自然不好與一個死人為難。若蘇府有個不測,這本賬,怕是得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也好叫世人看看,都是些什麼人承了蘇家恩。”

江閎臉色未變,隻把茶碗蓋子扣的“吧嗒”一聲,那尾魚,便瞬間了無生機,又成了個徹頭徹尾的死物。

“送客。”

有小廝應聲進來,對著蘇銀做了個請的姿勢。蘇銀躬身行了禮,又道:“國公爺,蘇府先祝江二少爺早生貴子啊”。說罷便跟著小廝出了門。

蓋著的茶碗又被掀起,那尾魚又有了一絲絲活泛氣。如此死去活來的折騰,像極了人瀕死時張著大嘴力不從心的樣子。江閎想飲一口緩緩,才發現裏頭都是些茶葉沫子。

本不至於如此,是蘇銀那句“江二少爺”提了個醒。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蘇府隻知薛淩一樁事,江府卻還藏著薛璃這麼個催命符。江閎便有些頹然,他實在拿不準蘇府究竟知道多少。且此時他還不知宋滄的存在,還以為蘇銀口裏的兩條命是指薛家的倆兒子。暗自腹誹莫不是當年薛家之事,蘇家也有份參與?

正狐疑不定,江玉楓匆匆而來,也是麵帶急色。父子兩廂一對麵,皆從對方臉上看出些不對勁,異口同聲讓對方先講。

此處隻是江府會客處,並非密室。江玉楓下意識留意了一下四周,才壓低了聲音道:“陳王妃來訪。”

聽他如此說,江閎愈發的焦躁。他剛見江玉楓神色慌張,一顆心瞬間提了老高。自家大兒子,當然是有數的。若非有什麼真正要緊的事,不至於這般言行失措。

可陳王妃來訪,實在不算什麼大事。明麵上,再過數日,江府就要迎娶齊家三小姐。齊家既已歸鄉,又說是長姐如母,陳王妃此時來府裏商討一些事宜,聽上去合情合理。可惜麵上的功夫一揭開,這事兒是既他媽不合情,更加的不合理。再添著江玉楓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由不得江閎不慌。

情急之下,沒好氣嘟囔了一句:“她來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