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二十一年冬,昭德女帝命其親姊睿親王帥兵四十五萬,與荊北五十萬大軍決戰蒼鹿原,捷。
史書載,自宣武六年起,戰火連綿的這一十四月,東周荊北共滅城五十六座,兵死一十七萬,傷三十九萬,百姓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史稱——蒼鹿之戰。
短短幾句,字字溢血!
東周以睿親王陣亡,換取了蒼鹿之戰告捷,昭德女帝悲其姊身死,追加親姊一字並肩王諡號,賜並肩王府一座,免死金牌一麵,爵位世襲一代,睿親王邸子孫享世代榮光!
兩個月前。
蒼鹿原。
風起臘臘,鮮紅的鷹旗翻湧在半空,黑雲壓城,鼓寒霜重。
沉悶的鼓聲帶著堅不可摧的力量推向戰場,百萬雄兵凝成的氣勢猶如凶惡的猛獸,隨著人潮鼓聲向前奔湧,虎視眈眈,等待攻擊的時機!
豔麗的旗幟迎風飄揚,無需言語,無需對白,隻要一個動作!
殺!
刹那間,短兵相接,銀光乍起,寒冷的銀甲浴血,粘稠的紅纓浸透,殘肢滿地,哀嚎遍野……
墨空壓頂,金城欲摧。
浮洵手中的長槍揮舞,刺目的銀色劃開一道道猩紅,地上草纏白骨,原野來年又春,雪花夾雜著鮮血不停地灑下來,正像紅梅映雪,腥味正濃!
人潮洶湧,翻滾的是胸中熱血,戰馬鳴嘶,沸騰的是扭曲欲望!
鮮血、屍體……鮮血、屍體……
有人向前撲來,她長槍直刺死穴,一甩一揮,扔人猶如扔物,人命如同草芥!
有人在她身旁旁倒下,她無動於衷,踩上那人的屍體,一心向前,如履平地!
憐憫是和平的慈悲!同情是安寧的施舍!
而戰場,是魔鬼的血腥狂歡,是人性的無盡泯滅!
眼前被紅色占據,浮洵關閉了所有情感,沒有絲毫知覺!
銀槍如蛇,似影翻飛!
淩空飛舞的似乎不是殘肢斷臂,隻是一枝枝被折斷的紅梅,擋在眼前便斬去,攔在身下便毀去,人命化作的梅花,也是花開堪折,淒豔無比!
殺戮讓她殘暴,讓她瘋狂,讓她在自我放棄中沉溺而亡!
你想象不到當人命流失在手中時,她強壓下的恐懼與怯弱,每一份人命,都是她需要背起的原罪!
你想象不到當她渾身浴血時,她要以怎樣的心態,踏過泥濘鮮血的修羅場!
她踩著誰的手,踏過誰的頭,又登上誰的身子,一往直前?
擋刀的是誰?擋箭的又是誰?
推她的是誰,護她的又是誰?
鼓聲陣陣,是幽冥迫切的呼喚!
要麼戰!
要麼死!
她的身後毫無退路,隻能向前狂奔至深淵!
浮洵來不及記住一個個倒下的將士,來不及保護一個個東周的士兵!她隻能踏著別人的犧牲,踩著別人的白骨,絕情絕意,絕不回頭!
一個又一個的人倒下,身上分不清沾了幾百個人的血,銀甲上被鮮血澆的鋥亮,刀劍悲鳴,血肉紛飛!
為何隻讓她一人麵對痛楚!
為何留她一人承擔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