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燥熱煩悶的盛夏,迎來了帶著涼意的秋天。
初秋的清爽微微降落在顧國,吹走了點點塵埃,染紅了些許楓葉。
三個月。
梨箬整整昏睡了三個月,若不是還有平穩的呼吸,白子宴都懷疑梨箬已經不在人世了。甚至於,她可能回到她的世界去了。
九幽殿裏。
幽幽的檀香清雅的飄在殿裏,微微的冷風拂進屋裏,連帶著窗幔也緩緩的搖動。
長歌例行的端著一碗安胎藥邁步送進了梨箬安睡的寢殿裏,自從梨箬昏迷之後,為了保持她腹中胎兒的安穩和身子的健康,她們都會根據白子宴開的一些藥方,熬一些有用的湯藥送過來。
“殿下,藥來了。”長歌看著依舊下朝後得了空閑就到九幽殿裏來陪梨箬講話的卿晟,在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她確實佩服殿下,三個月的時間他還能堅持下去。有時候,她也會好奇究竟是什麼在支撐著他們彼此挺下去呢?是兩人之間心有靈犀般的羈絆麼?
“嗯。”淡淡頷首,卿晟俊美非凡的臉上因為這幾個月的食不下咽 ,寢不安席而稍帶憔悴。他從長歌的手中接過湯藥,長歌便俯身幫著卿晟扶起梨箬。
卿晟修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在眼瞼處覆上一層優雅的陰影。他端著湯藥落座於梨箬身旁,而長歌則抿著唇瓣站在一旁候著。
微微舀起一勺,卿晟小心翼翼的吹去了飄蕩著的熱氣,似乎在對待一碗珍貴的解藥一般,似乎它便是能救活他的妻子的解藥一般,輕柔而珍惜。
他如今唯一的寄托就是希望這些藥物真的有用,能保住梨箬腹中的胎兒,也能把梨箬的身子調理好。
將碗中的藥送入自己的口中,含住然後低頭吻住梨箬的微微泛紅的唇瓣送進去。這樣一勺又一勺,直到碗中的湯藥所剩無幾。
長歌接過卿晟手中的瓷碗,將一旁的蜜餞遞上去。
卿晟微微擰眉,亦是沒有猶豫的接過放至口中咬碎喂到梨箬的口中。
長歌不忍心的別過頭,她們跟著殿下自小就知道他不喜愛過分的甜食。可是當初殿下第一次喂皇妃的時候,唱了那些補藥的殿下說那湯藥太苦了,皇妃定是不喜歡。便命她們以後送藥的時候還要送些蜜餞過來,而他亦是全部都親自喂皇妃。因為用勺子喂不進去,隻能殿下親自用嘴對嘴的方式讓皇妃喝下那些藥。
長歌端著手中的瓷碗和蜜餞退了過去,吩咐候在門外的丫鬟送下去。
自己則是微微歎了口氣守在門外,他們這些人又何嚐好過?昔日充滿歡聲笑語的溫暖氣氛,不知道是因為皇妃的昏睡還是因為這秋天的到來,顯得十分蕭肅,清冷。
“長歌,沒事的。”走過來的蕭逸看著紅著眼眶的長歌,不由也有些心疼,伸手將她摟進懷裏,輕聲安慰道。
“蕭逸,你帶長歌先下去吧。這裏有我和戰痕守著就行,長歌照顧了那麼久,也該是累了。”站在蕭逸的裴素看了眼寂靜無聲的殿內,輕聲示意道。
蕭逸點點頭,帶著長歌率先下去了。
裴素看著內殿裏麵拿抹白色的身影,好看的秀眉緊緊的擰著,似乎進宮之後她就很少有舒展眉心的時候。
尊上和夫人,幾經周折終於在一起可是最後卻礙於天命,隻能這樣互相折磨。
“戰痕,你說夫人會醒麼?”倚靠在庭院的樹幹上,裴素清澈的眸子落在這麼久一直麵無表情的戰痕身上。
“會的。”他淡淡點頭,可是聲音裏的堅定卻讓裴素愕然。
“你為什麼那麼篤定?”她失笑,心裏竟有些微微的發澀。
“因為舍不得。”
“舍不得?”裴素下意識的跟著出口。
“殿下和皇妃的羈絆對於現在還尚有意識的皇妃來說,是不可能拋棄他們之間的情感獨自離開的。所以,我認定皇妃肯定會醒過來,隻不過是時機問題。”戰痕微微一笑,看向裴素。
對上戰痕那雙冷漠中帶著暖意的眸子,裴素下意識一怔,隨後竟然脫口而出,“你竟然笑了?這麼久的時間我讓你笑你都不笑!提到皇妃你就笑了?!”語氣裏有著她也察覺到的酸溜溜。
戰痕眸光一暗,不由有些無奈的收斂了笑容,現在這種特殊時候他怎麼可能掛著個大笑臉出來,那明顯的就是出來惹人嫌棄的。
“哼,等皇妃醒來我就有酬金收了!”裴素忿忿的橫了眼莫名其妙的戰痕,別過頭看著遠處。其實隻要皇妃真的能醒來,這一百兩白銀她可以不要,見證了這樣一段惹人心生豔羨卻也心疼的情感。她又怎麼還能這般掉進錢眼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