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求你們去娶那個人吧,我隻是個老百姓不想摻和進去啊!
羅雲瑾沉默了一會兒,握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她死了。”
金蘭心中一凜,背上立刻沁出層層冷汗。
完了。
她真倒黴,真的。
陳家,表哥,賀家,枝玉,太子,東宮……萬般滋味湧上心頭,她心亂如麻,萬念俱灰,忘了問羅雲瑾陳家退親的事,轉身走了。
羅雲瑾站在回廊裏,目送金蘭一步一步走遠。
她垂頭喪氣,腳步沉重,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走一會兒就停下來揉揉自己的臉,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背影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還是這麼好騙啊……
羅雲瑾嘴角微翹,雙眸依然平靜,素來冷峻的臉上卻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遠處,杜岩看著羅雲瑾,目光微寒。
羅雲瑾麵無表情地轉過身。
……
賀家門前人煙如織,比肩繼踵。
羅雲瑾離開後,聽到消息的本坊官員、街坊鄰居、在京親朋以及各種認識不認識的貴客紛紛備了禮物登門道喜,賀老爺和管家從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麵,忙得暈頭轉向,好在宮人留下幫忙打理,才不至於失禮讓人笑話。
杜岩送金蘭回房,溫聲道:“殿下還病著,且先安心養病。奴等出宮時千歲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就怕擾著殿下養病。”
金蘭表情麻木,心中腹誹,你們殿下關心的人又不是我。
剪春和其他丫鬟進了院子,個個腳步虛浮,一臉如在夢中的迷惑神情,簇擁著金蘭進屋。
金蘭看到剪春,眼圈微紅,主仆倆心情沉重,交換了一個絕望的眼神。
杜岩挑了挑眉頭,別人家要是出了個皇太子妃,那必定是人人喜氣盈腮。潑的富貴近在眼前,怎麼賀家上上下下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三姐這是被冊封為皇太子妃了,又不是要去送死。
而且皇太子多喜歡太子妃呀,病成那樣了還強撐著奔走於仁壽宮和乾清宮,隻為了趕在鄭貴妃插手之前定下婚事,東宮近侍從未見過皇太子對一個人這麼上心。
杜岩不明白金蘭為什麼滿麵愁容,隻當她年紀害怕和家人分離。太子俊秀儒雅,暗暗愛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幾,等冊封太子妃的消息傳開,不知道有多少宮人會肝腸寸斷。太子妃隻和皇太子匆匆見了一麵,等她和太子成了親,自然會明白太子的好。
……
昨晚皇太子朱瑄在瑞仙堂見過嘉平帝以後,嘉平帝立刻派人去值房宣掌印太監錢興,要錢興代他擬冊封旨。
東宮內官心中一緊:司禮監掌印太監錢興是鄭貴妃的人,文書房唯錢興馬首是瞻,錢興知道這事,肯定會橫加阻撓。
朱瑄似乎早就料到會如此,並不慌忙。
過了一會兒,宮人來報,錢興下午接到一份密報,出宮去了。
嘉平帝不想讓朱瑄等到第二,聞言想了想,問宮人:“羅雲瑾在不在值房?”
宮人回在。
嘉平帝笑道:“他的字豐潤勁秀,寫得最好,讓他擬旨罷。”
東宮內官心有所覺,看著朱瑄的目光滿是敬畏。
本朝宦官製度成熟,外有文官集團,內有宦官機構,嘉平帝懶怠政務,經常十半個月不上朝,國事全部交給親信太監打理,形成了內閣與司禮監共理朝政的局麵。朝堂有翰林院,有內閣,有首輔、次輔,內宮有相對應的文書房,司禮監,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其中掌印太監有“內相”之稱,相當於內閣首輔,秉筆太監則類似於次輔。
掌印太監錢興出自鄭貴妃的昭德宮,深受嘉平帝信任,遍植黨羽,權傾一時,司禮監在他的嚴密控製之下,六名秉筆太監有五名是他親自提拔的,唯有羅雲瑾是個例外。錢興曾多次以金銀財寶、美人珠玉拉攏羅雲瑾,羅雲瑾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