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黑暗中的宋佳微聽見趙逸興高采烈的聲音,暗暗罵了自己犯傻,好端端的說好話招惹他幹嘛?
冬日的易城幹燥寒冷,她攏緊了脖子上的圍巾,寒風呼呼地掠過耳際,黑暗中一切事物輪廓都朦朧起來,萬籟俱寂的夜裏隻有她腳上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的嗒嗒聲。
“宋佳微。”
幽靜黑暗的巷子中忽然響起男人的聲音,她嚇得一顫,拿出手機點亮閃光燈朝音源照過去,章竟澤正背著牆看著她。
“老板,大半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巷子裏嚇人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她鬆了口氣走過去。“怎麼不拿手機照著?這樣躲在牆角很嚇人的!”
要不是她心理素質過硬,估計得嚇出心髒病來。
章竟澤懶得跟她多費唇舌,舉起手中的文件袋遞到她麵前。
“這是什麼?”宋佳微接過文件袋,拉著繩索準備拆開查看。
“今天打電話騷擾那個人的資料,回去再看,這裏太黑用閃光燈照著看傷眼。”章竟澤第一次在她麵前說話一口氣超過兩句,宋佳微感到詫異。
原來他可以說那麼多話的!她還以為他有語言障礙,每次就簡單地說一兩句話就閉口不言。
隨即她想到了什麼,說:“你偷聽我講電話?”
章竟澤雙手插進口袋裏,冰冷的指節瞬間暖和起來。“你說話太大聲。”他隻是經過走廊離開,是她麵對著牆壁聊電話沒有看見他,不能怪他聽見聊天內容。
宋佳微臉一紅,她確實過於專注和男人說話,並沒有注意當時四周的環境。
“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可沒有可以回報的東西。”她和章竟澤不熟,他完全沒必要插手她的事。
章竟澤可不是平白無故出手幫人的人,他是商人講究得益,夜色吧救她純粹是看不慣王俊鵬那種下作卑劣的行為,而這次他有他的考慮。
“你將來的成就遠遠不止普通員工,我隻是不想好好的人才死於非命。”說白了,就是她能給他、給佳信帶來更多的客戶和收益,就這麼讓她死了他多虧,商人嘛,賺錢不嫌多。
“那謝謝了。”宋佳微挑眉,行,既然老板都這麼說了,她也沒必要去特意報答他些什麼。
見章竟澤沒有離開的意思,她疑惑道:“還有什麼事麼?”
“你最好搬離這裏,晚上不安全。”和趙逸、王俊鵬的理由不同,他們是嫌棄貧民窟環境惡劣艱苦,章竟澤卻是擔憂她的安危。
心頭一暖,重生後一個人孤苦伶仃奮鬥,不能與宋立國相認喊一聲爸,薑離和宋琳琳對她的關懷至備都是另有所圖,公司人人見到她都唯恐避之不及,柳萱萱和陳媛更是合力將她往監獄裏送,已經很久沒有嚐試被關心的感覺。
盡管他有他的目的,但他卻是重生以來第一個擔憂她安危,二話不說直接替她查出來電者的人。
“嗯,我盡快。”宋佳微的語氣緩和了些,沒有剛才那般警戒。
“走吧,我送你回去。”章竟澤挺身離開了牆壁,走到宋佳微的身旁。“帶路。”
宋佳微借著手機的光線瞥見他後背上是白花花的石灰,大概是靠牆上的時候沾上的,貧民窟的房子破舊古老,用的是老技術石灰批牆,所以一個不留神衣服也會沾上一片白色,環境黑暗章竟澤也沒多想就靠在了牆上。
“你衣服上全是灰。”宋佳微提醒他。
“嗯。”章竟澤依舊是淺淺的語氣,伸手往後背拍了幾下,大部分石灰都拍去了,隻有小部分看不見夠不著的位置還有些白花。
小時候在部隊裏每天摸爬滾打,身上不是烏黑的泥水就是褐黃的灰塵,就沒一天是幹淨的,髒了往洗衣機一洗,或者直接扔掉。
宋佳微有潔癖,看他背脊處還有石灰,沒多做考慮就伸手輕輕替他拂去,見衣服又幹幹淨淨了,她心裏的別扭感也舒坦多了。
章竟澤脊骨卻是僵硬住了,他不習慣別人隨便碰他的身體,此刻他用著複雜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宋佳微,後者則不以為然地繼續帶路。
“到了。”宋佳微停住了腳步。
章竟澤也停了下來,眼前是一幢古老的小矮房,樓體共五層,簡陋的石子外牆有些發黑,甚至能看見流水的印跡,一盞盞昏黃黯淡的燈泡在樓梯幽幽地散發著清光,家家戶戶也皆是暗暗的黃燈。
“幾樓?”章竟澤問道。
“三樓,就是那。”她指著三樓右側的窗戶。“那是客廳的窗戶,旁邊是我的房間。”
“上去吧。”章竟澤將腦袋低了回來,這樣惡劣的房子對他來說就是浮雲,曾經他睡過連屋頂都沒有的殘垣破房,幾個人摘了幾片芭蕉葉席地而睡,半夜下雨他們就縮在牆角裏用芭蕉葉當雨傘,明明是那樣惡劣難受的環境他們卻還抓著芭蕉葉呼呼大睡,真是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