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內,小院中,甄圓躺坐在藤椅上,剔著牙。
“您口角是有多不好,吃魚都能卡著……”
甄圓沒搭理鄭疏雨,翻過身去繼續自行其是。
鄭疏雨歎了口氣,又問道:“見著李沉舟了沒?”
甄圓屁股一翹,指向後山,鄭疏雨側頭瞧了一眼,就朝著那方向邁步去了。
“紀先生與他一道去的。”鄭疏雨高聲囑咐道,鄭疏雨也隨之停下了步子,他退步回來坐到了藤椅旁的石階上。
“我們都會死嗎?”
甄圓一愣神,竹簽刺到了舌頭,疼的他從藤椅上翻下身來,鄭疏雨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胖道士一邊起身一片拍著身上的灰塵,他支支吾吾地說道:“你小子也怕死了?”
“我這條命,已經不單單是我一個人的了。”鄭疏雨仰躺下去,發絲垂散在一旁,似笑非笑。
“好好活下去,小子。”留下這麼句話,甄圓便回屋去了。
鄭疏雨瞅了會兒夜半的星辰,卻也沒有心思賞玩,他也打算回屋休息去,恰是聽著李沉舟與紀先生的腳步聲,他忙起身走到牆側。
紀先生回了屋,李沉舟見天色不早了,也打算休息了,卻是一眼瞧見了鄭疏雨的影子,他便也行了來,靠著那牆角,與鄭疏雨轉角之隔。
“疏雨,其實紀先生沒有怪你,一點都沒有。”李沉舟此言說的很輕,或許是不想驚擾這寂寥的夜。
“不用你安慰我。”
“紀先生將這一切歸責於自己,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事實。”
“還有話嗎?沒有我去睡了。”
李沉舟聽著友人的腳步一聲聲遠去,戛然而止於一聲門響。他走回到小院的藤椅上,靜靜地臥躺了下去,編織在一起的竹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細數著故人的音容笑貌,漸漸入了夢鄉去。
……
……
……
陽光一寸寸地攀過山岩,沿著陡峭的山勢逐步攀升,山間不屈的根須,還有鳥雀搭築在石縫裏的新家,皆是沒有逃過這天地的暖意。
終於,光登上了山崖,嶙峋的碎石也被她一一撫遍。
李沉舟側臥在藤椅上,睡的正香。可光不會偏袒誰,她就要將其喚醒。一男子帶著笑意走到了李沉舟麵前,替他擋住了那道光。
“你該醒醒了。”
男子的聲音很是輕柔,被掩於紛雜之中,但卻就是他叫醒了李沉舟。
李沉舟緩緩睜開眼來,光太刺眼使得他偏過頭去,餘光落在一旁,卻是滿目蕭條。
以地麵上的光照為界,天地被分為兩半,那頭已經化作烏有虛無,而他身處的這頭,還尚存著以往認識的食物,土地砂石與嫩草……
李沉舟身子一沉,他從藤椅上翻下身來,跪倒在地麵上,胸腔一陣無緣由的疼痛。
身後的光,並沒有停下,她仍舊一寸寸的挪動著,侵蝕著,逼近。
光照之處,萬物皆空。
“唯有消亡,才是這個世界的正途。”男子垂視著他說道。
“我聽不明白……”李沉舟一道說著一道轉過身來,鈞天君就站在他身後,而鈞天君身後,竟是望不到頭的光,全部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