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方焱望著窗外發呆。
大雨滂沱,密不可分的水牆不斷衝刷著窗戶,窗外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高考快要臨近的緣故,最近的一切事物都變得十分敏感,氣變就變,中午還是萬裏無雲晴空當日,可隨著傍晚的臨近,鉛灰色的雲層浩浩蕩蕩地從遠處的際處推近,原本碧藍的空頃刻間就黯淡了下去,緊接而來的是成千上萬噸的雨水,傾倒而下,來勢洶湧。
學生基本上都已經離開了,空蕩蕩的教室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地間充斥著散不盡的雨聲,看樣子隻能等待雨勢變了再離開了。
校門口到處都是著急趕來接學生的私家車,遠遠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家長們擔心自己家的孩子在最緊要的關頭淋出病來,從車窗裏探出手臂來招手呼喊著他們孩子的名字,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伏。漫雨幕中的學生死活找不到自家的車,沒頭蒼蠅一般在車海中亂轉。
隔著老遠都能聽到校門口呼喚地的喧囂,顧方焱縮了縮肩膀找了一個空座位坐了下來,他突然有點慶幸自己可以呆在這裏,不用一頭紮進人群裏冒著瓢潑大雨等家長來接他。反正再過一會兒校門那兒就不剩幾個人了,那時候估計雨也變了,他隻要一個人默默離開就行了。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空劃過一道閃電,驚雷滾滾,學校的廣場空曠無人,墨綠色的校旗高懸於半空中,在暴風雨裏鼓動得颯颯作響。
…………
半時後果然所有人都被接走了,再也聽不到那讓人心煩的鳴笛聲,碩大的校門下空無一人,仿佛曲終人將散。
顧方焱背起書包,可還有一摞書沒處放,他便把校服脫下包在書堆上又將其抱在懷裏。這些書都是他死皮賴臉地和一些同學借的,蠻重要的輔導資料,如果被淋壞的話那他就死定了。
他今年高三,距離高考還有不到半個月。
離開教室下了樓剛推開門,一股涼氣立刻傳遍全身,空氣中混合著濃鬱的水霧與灰塵泥土的潮氣,顧方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外麵的雨確實是變了,可豆大的雨珠打在他身上還是讓他一陣發顫,他噠噠噠地跑出學校,朝一處密集的居民區跑去,整個城市此刻仿佛隻有他一個人在街上狂奔。
等到鑽入蜘蛛網般錯綜複雜的巷後,雨明顯了很多,這裏是一片年代久遠的平房區。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每都忙著改善城市建設,前前後後拆了很多於此類似的居民區,唯獨這裏僥幸留了下來,大概是因為這裏的居民區麵積較大同時又住著很多退休老幹部的緣故,當地考慮再三後最終還是放棄了拆遷。
這是老人們的幸運,同時也是顧方焱的幸運,不然他就得露宿街頭了。
頭頂是參差不齊的水瓦屋簷,雨水順著瓦片間的縫隙成股流下,巷兩側衍生出無數條銀白色的水柱,敲打在濕漉漉的水泥板上泠泠作響。顧方焱的視線漸漸模糊起來,不斷有雨滴沿著他額前的發尖滴落,藍白校服上散開了無數大大的暗點。
再轉過下一個拐口就到家了,他的住處是一棟少見的二層樓房,那是一棟紅磚外牆的老樓,有水泥砌的陽台和綠色油漆的木窗。不過一樓並不屬於他,那裏曾經住著一個年邁的老人,每隻是在陽台上澆澆花曬曬太陽,他挺喜歡那個老人的,沒事還跑到樓下陪老人聊,聽老人講曾經的往事……
可有一老人突然就不見了,後來他才知道是老人的兒子在城中心買了套房子,怕老人家一個人在這裏太孤獨就把老人給接走了,老人舍不得陽台上的那些花,就把那些花也統統帶走了,每當顧方焱回家後看到一樓那空蕩蕩的陽台,心裏總是感到一絲寂寞。
自從老人走後那間屋子就空了下來,門沒鎖,顧方焱幹脆就把它當地下室用了,那裏放著很多他不用了的書、雜物,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也常會去打掃,也會搬個木凳坐著陽台上發呆,好像老人還在他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