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病床床頭的心電監護儀有節奏地發出聲響,單看病床上躺著的病人,已經無法確認其是否還活著,隻能靠屏幕上電波微微隆起的一個又一個小高度勉強分辨。
李清月戴著氧氣麵罩沉沉睡去,在滿屋子的人眼中,她不過是在苟延殘喘。
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中的李清月正悠悠轉醒,直覺得身上的力氣正一絲絲被抽走,她虛弱得竟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無邊無際的混沌與黑暗讓她無法掙脫,漸漸地,好像有一道聲音傳進耳朵,她聽得出來,是房間裏醫生和一個女人的對話聲。
“病人的情況已是非常不樂觀了,院方建議家屬早些把病人帶回家吧,這幾天家人多陪陪……”醫生說完,表情沉痛地拍了拍一名頭發全白的女人肩膀。
“好,我們知道了,會盡快辦理出院手續的,謝謝你們了。”白發女人臉上滿是悲痛。
“唉,這家人也是太不幸了,前不久剛送走了自己的媽媽,現在又開始要送走自己的手足了……”出了病房,跟在醫生身後的兩個護士竊竊私語。
醫護人員的離開並沒有讓狹小的病房略顯寬敞些,反而更添了幾分死亡的氣息。
李清月在心中暗自歎氣,未曾想過,年僅四十五歲的自己已是命不久矣。
“嗚嗚嗚……”有人在哭,李清月認真聽著病房裏的動靜。
“哎呀行了行了,老四你就別哭了,這人不是還沒死呢嗎?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說你煩不煩人,晦氣不晦氣!”
待人一走,白發女兒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她一臉厭惡地看著正在偷偷抹眼淚的四妹李晴。
李晴哽咽著:“大姐,老五都已經被你們害成這樣了,眼看活著的日子不剩幾天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就不能消停點嗎?”
還不等大姐出聲反駁,隻聽啪的一聲,一個血紅的五指印已經深深印在了李晴的臉上。
被大姐李愛蓮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那剛擦幹的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病房裏的動靜全都傳到了李清月的耳朵裏,她嚐試著想要開口說話,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碰撞,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二人的爭吵還在繼續。
“李晴,也不是我這個做大姐的說你,現在老五已經是兩隻腳都要踏進閻王殿了,咱們是啥人誰都心知肚明,你也就甭做那大尾巴狼了,等李清月一撒手,你分到的田也不比我們少幾分,你那麼清高,分田的時候你大可以不要啊。”
這話一出,像是觸及到了李晴什麼,她神色微微一緊,開始慌了。
她三步兩步衝到病床前:“清月啊,是四姐對不住你,四姐昧了良心,跟他們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chu生狼狽為女幹,可是我從沒想過要害死你啊,我也是為了我那個家,你就原諒我吧!”
“下輩子,等下輩子我再償還你……”
說完,李晴看都沒看李愛蓮一眼,徑直跑出了病房。
聽著李晴說的那些話,一陣心酸湧上李清月的心頭。
李晴一走,病房突然安靜了下來,李愛蓮的視線落在了病床上。
病床上的人已經不能用“人”這個詞來形容了,她的頭發斑白稀疏,雙目深深陷進眼眶,身上更是瘦骨嶙峋,簡直是人骨上被裹了一層人皮,皮膚蠟黃皺褶。
李清月的身上隻蓋了一個小毯子,這是在她意識清醒時自己要求的,許是病房裏的被子壓得她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