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一,大概是1月底的時候,那幾陽縣一直在下凍雨。空十分陰沉,空氣冰冷潮濕,路上除了幾個放學回家的學生,極少有行人往來。馮宇快步地走在冷清的路上,偶爾還能聞到某戶人家飄出來的飯菜香氣。在馮宇的記憶中,每當遇到這種情況,總能激起趕快回家飽餐一頓的想法。這種想法在學生時代尤為強烈,但是現在卻已漸漸淡去。
離開了人行道,轉入路,馮宇放慢了步伐。凍雨氣,在行人較少的路上會結上一些薄薄的冰層,不心就會滑倒。除此之外,路邊的雜草以及人家地裏種的菜都泛著白,那都是拜凍雨所賜的一層薄冰。
沒多久,馮宇走到了姑姑家,他拿鑰匙打開門進去,發現屋裏十分安靜。進門的右手邊就是廚房,馮宇看到爐子上放在飯菜,用蚊帳蓋著。他走進客廳,看姑姑在不在家,隻看見表妹韻一個人在房間裏寫作業。
“就你一個人在家?”
看見是馮宇,韓韻就“嗯”了一聲。
“你媽呢?”
“不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就不在。”
“你吃飯了沒有?”
“我吃過了。飯菜就在廚房裏。”韓韻還特地提醒了一下馮宇。
馮宇接了一杯水,然後走向廚房,盛了一碗飯,獨自開吃。屋子裏十分安靜,馮宇甚至隻聽到自己咀嚼的聲音。他環顧四周,透過窗戶還能看到外麵附著白霜的菜地,感覺到一股冷清之意。
半年前,馮宇的第一次高考,結果不出意料,距離本科線差了幾十分。雖然馮宇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但是這個結果卻在情理之中。雖然高校擴招,他仍然可以去上一個三本大學,但他還是選擇了獨自來到縣城複讀。家裏給他在學校旁邊租了一個十幾平方的房子,晚上在那邊睡覺,中午就來姑姑家吃午飯。姑姑一家因為各種原因,目前住在這個十分簡陋的房子裏,僅僅是幾麵牆壁,然後上麵蓋了石棉瓦,就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馮宇的姑父因為工作,每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馮宇都是和姑姑、韻一起吃飯。有時候姑姑有事出門,她會做好飯菜放著等馮宇過來吃,他也常常這麼一個人吃飯。
吃完飯後,馮宇到客廳的沙發上躺著,準備午睡一會兒。
“哥,我去上學去了。”韻背著書包從房間裏出來,給馮宇了一聲,然後向屋外走去。
“這麼早?”
“現在都一點了,我們一點半上課。”
韻現在上四年級,上課時間和高中生不同。聽著韻關門的聲音,馮宇算了一下自己還能睡一個時候,於是便閉上了眼睛。在緊張的高考生活中,睡覺的時間都顯得十分珍貴,就算不能立刻睡著,也要閉著眼睛休息,根本由不得去做其他事情。
馮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直到他聽到姑姑在喊他,這才睜眼醒來。
“你怎麼不到床上去睡,這裏這麼冷。”見馮宇醒來,姑姑便開始他。
馮宇看到自己身上蓋著毯子,應該是姑姑回來後給他蓋上的,他摘下眼鏡揉了揉臉,一邊揉一邊:“我就躺一會,上床去麻煩。”
“這有什麼麻煩的!在這裏睡萬一感冒了怎麼辦?”姑姑在一旁訓斥道。
馮宇看了看時間,然後給姑姑了一聲,就去上學了。
從姑姑家走出來,路上隻有他一個人,冷風中他拉緊了外衣的拉鏈。走出路到大路上時候,周圍多了幾個人,看樣子也是一中的學生。越靠近學校,路上的人也變得越多,當走過了十字路口,進入校門的時候,周圍已經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馮宇隻是這前赴後繼的大軍中一員。
一進教室,熱氣就模糊了馮宇的眼鏡。教室裏已經坐滿了人,馮宇總是其中來得最晚的幾個。教室裏麵的課桌從教室最後的牆壁一直排到講台,密密麻麻的全是人頭和書本,左右隻留出了兩條隻夠側著身子通過的通道。馮宇的身板比較寬,要過通道隻能側著身子挪步,可即便如此也常常會被桌子刮到褲子。每一排桌子與桌子之間的距離極,有時候連轉身都很困難。這讓馮宇時常想起雞舍裏麵下蛋的雞,被關在空間有限的籠子裏,前麵吃食,後麵下蛋,連轉身也做不到。
不過馮宇也覺得,這個比喻並不合適。因為農場主給雞喂食,下了蛋最終受益的是農場主。而老師給學生填知識,考上了受益卻是學生自己。這都是我們自己選擇的,馮宇常常這樣想。
這個補習班上足足有一百二十多號人,是馮宇就讀過人數最多的班級,以前的班級最多也不過六十幾人。這個補習班中各種層次的學生都有,比如像馮宇這樣沒考上的,或者是沒考好的,又或者是想考更好的。之所以能有這麼多人,據這是全縣最牛的一個補習班,每年都能有一百個學生考上二本線。然而在每次考試中,馮宇都在這一百開外。這對於他來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每他都過著規律而重複的生活,中午去姑姑家吃飯,姑姑也從不和他提成績的話題,久而久之,話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