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你好,沈總助
等到叢月和小尋出了門,他也跟著出了門,剛走出大門口,遠遠已經看到兩三輛黑色的寶馬車直直的開了過來,停在了路邊。
當頭的那輛車上匆匆走下來一個穿著套裝高跟化著精致妝容像是秘書模樣的女子,看到他,緊繃的神情鬆動了,連忙迎了上來。
他卻沒看那女子,重新坐回之前的出租車裏,拿起他刻意留在上麵的手機打開來,將那裏麵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刪掉。
剛刪完,車窗玻璃已經被人從外麵輕輕叩響。
他於是走下車來,剛才所見的那個女子就站在車旁,看到他下車,笑盈盈的問好,“早上好,沈總助!”
房間又矮又小,放了一張床,就隻擱得下一張書桌和一個小衣櫃,幸虧他的東西並不多。
幾乎全部是今天才讓人去地下商場去買的,買的新衣服,也像是舊的,各種顏色的襯衫T恤混在洗衣機裏洗過之後,更像是穿過了好久的舊衣服了。
因為單身一個人,職業又是出租車司機,不會做飯,更不會收拾,所以,房間可以亂一點,鍋碗瓢盆一律沒有,就隻是不多的衣服鞋子,一台電腦和一些證件。
證件是今天才辦妥的,因為太新了,所以,他還放在花盆底下壓了好一陣。
開的車子也換了,早上的車子畢竟是別人的,辦妥了證件之後,才又讓人去買了一輛二手的出租車,低調的進行了改裝,隻有外殼保留了原樣。
下午五點之後,他才來這裏收拾,本來以為叢月和小尋會回來得很早,結果他慢悠悠的收拾一直到八點,他們都還沒有回來。
叢月是廚師,這是他知道的,她下班回來一般都比較晚,但小尋隻是四年級的小學生,早就應該放學了,為什麼一直還不見回來呢?
電話是有的,叢月小尋的都有,但畢竟還不熟,不好直接打電話去問。
等到晚上九點,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收拾妥當了,他又在房子裏四處轉了轉,在陽台上遠遠看見背著一個大書包的回家來的小尋,遠處看,那個孩子實在是太瘦了,身材雖然像是一根豆芽,但是腦袋卻很大。
他看著他進了校園大門,被茂盛的大樹遮住了身影。他於是回到客廳,打開電視,隨意翻到一個台。
是本地電視台舉辦的一個廚藝爭霸的節目,正好是奪冠的一期,分組奪冠的九個組冠軍正在進行最後的爭霸比賽。
菜品已經上齊了,評審們正在一一品嚐。其中有一道菜名叫“鍋巴香片兒”,引起了其中一個評審的注意。
他於是問做這道菜品的廚師,“請問,9號菜品裏的這些香片兒,最正宗的做法,應該用的是新鮮的水紅薯粉,而不是澱粉吧?”
那個廚師回答:“正宗的香片兒做法,的確是應該用新鮮的紅薯粉,而不是澱粉,但是新鮮的紅薯粉太難找了,所以,我隻好用澱粉來替代。”
那個評審讚同的點頭,“的確,新鮮的水紅薯粉的確難找,這道菜,我二十幾年前,機緣巧合,在念南台吃過一次,那味道,人間美味,很難忘。你這道菜也不差,有幾分那個味道。我能知道,這道菜,你是從哪裏學來的嗎?”
念南台?!
承易聽到這個名字,才認真的看了一眼那個裁判,至少也是四十幾歲的年紀了,穿著打扮還算是講究,年輕的時候還去念南台拜訪過,如今還拿來炫耀,難怪混成今日模樣?!
相比於那個裁判,承易更想知道那個廚師是怎麼回答的,念南台這個名字,應該對她更有觸動才對。
鏡頭一轉,對上那個女廚師,她神色間,落寞哀涼。就在她開口之際,家裏麵的門正好打開,是小尋回來了。
他一分神,隻聽到她一句,“……自家種的新鮮紅薯,外婆經常做,因為外公很喜歡吃這道菜,我從小看,就學會了!”
“嘻嘻嘩嘩——”小尋拖著撿來的一袋塑料瓶走進來,電視上,那個女廚師正在回答問題,他突然說了一句,“咦,這不是小姨嗎,是她拿獎的那期,都到問答環節了,那我得趕緊給小姨打電話,讓她回來看。”他說完,扔下手裏攥著的尼龍袋子,掏出電話來,給叢月打電話。
也許是因為從電視上看來失真了,他凝神靜氣直直的盯著電視上那人,她失了年少的鮮活爛漫,已經不再是他心上,那朵鮮妍明朗的花枝了。可他還是很痛,那痛楚仿似已經習慣,在夜幕降下之後,一分一分,更凝更重。
放佛不管她還在或是已不在,完整美好或是殘缺卑微,她留給他的痛楚,一直都是那麼完滿,從未缺席。
而更諷刺的是,這痛楚,隻是他一個人的隱秘,她不知道,別的人,也不知道,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孤單的品味,仿佛是一個可恥的小偷般。
在他懊惱痛悔,不能自己的時候,這痛,也是一種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