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的天氣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婉馨苑的後院兒包裹的嚴嚴實實,明明是有風的,可這裏卻絲毫感受不到,吳公子在這密不透風的氛圍中感到了漸趨漸濃的恐懼。眼前的一切都如同地獄般叫他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不寒而栗,生平他第一次如此直麵死亡。曾經的年少輕狂,曾經的放蕩不羈,曾經的英勇無畏,此刻似乎都一文不值,唯有擺脫,盡快的擺脫。
這樣的情境,除了死亡真不知道還能作何感想!吳公子突然覺得自己很懦弱,因為此刻他怕死!香兒慘死的模樣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可怖的事情,可剛剛想到那猙獰的麵容吳公子又有些心灰意冷,那微弱的求生的信念又被那淒慘的模樣帶走!心愛的人已經走了,自己留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
天空仿佛都看透了吳公子的心思,一抹淡淡的薄雲將明朗的月亮遮了起來,唯有院落中那搖曳的燭光照在吳公子土灰色的臉上,他失望地將雙眼閉上,被綁在木棍上的身體索性舒展了起來,隻是那雙全已經悄悄地握緊。
一條凜冽的鞭子裹挾著冰冷的溫度登時從身體劃過,似寒冰般凜冽,似烈火般灼燒,似大海般洶湧,瞬間全身的熱血都沸騰了起來,吳公子微閉的雙眼猛地一睜,還沒等他來得及呼喊,第二鞭子,第三鞭子雨點般向他襲來。痛,無法忍受的痛,吳公子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可這叫聲即便再淒厲也根本驚擾不起任何的漣漪。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承認自己懦弱,尤其是一個男人,更何況像吳公子這樣有著錚錚鐵骨的讀書人!可此刻,他似乎也高估了自己對痛苦的承受能力,當呼喊已經沒有了力氣,當意識已經漸漸的模糊,他隻覺得,痛快的死比這樣慘烈的活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所以,他停止了掙紮,停止了呼喊,停止了咒罵,甚至連呼吸都停止了。
柳媽媽一直冷眼旁觀地瞧著,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之感,那神情放佛就在看一出平淡無奇的戲文,演員演得不怎麼精彩,觀眾看得也不怎麼入神。她就那樣似看非看地瞧著,似聽非聽地豎著耳朵。雖說她這婉馨苑不是什麼衙門,可這樣的場景她還是見慣不慣的。想想也並不覺得奇怪,婉馨苑這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當初有幾個是心甘情願來到這裏,又有幾個心甘情願地待人接客的?還有那些看似忠誠的護院,哪年又不出幾個賣院求榮的?要不是她這樣的手腕,怎能將這婉馨苑支撐到今天?
“媽媽,這窮書生好像不行了!”一個漢子放下手中的鞭子對柳媽媽道,柳媽媽似乎回了回神,嘴角微微皺了皺,幽怨的眼神看了過去疑惑地問,“怎麼?這麼快就死了?去,給他一捅涼水,叫他清醒清醒!”
立刻,一捅刺骨的涼水潑在了吳公子的身上,從頭到腳淋得是徹徹底底,所有的漢子都怒目而視,手中的鞭子都時刻準備著再次行動。可惜,一秒鍾過去了,吳公子沒有任何反應,一分鍾過去了,吳公子仍舊無動於衷,一個漢子上前探了探吳公子的鼻息,再摸了摸他心髒的地方,頗感意外道,“媽媽,他……真死了!”
“怎麼?真死了?”柳媽媽眉頭一皺,漢子點了點頭。
“不中用的窮秀才!沒銀子不說還這麼不禁打!才這麼幾下就死掉了!剛才那麼囂張老娘還以為有多大的本事呢!”柳媽媽抱怨著起身,雖說嘴裏滿是牢騷,神情不屑一顧,可內心不免還是有幾分忐忑,畢竟出了人命!漢子們已經不能再鎮定自若,他們焦急地看著柳媽媽問道,“這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沒用的東西!這麼點兒事兒就這個樣子!灰頭給他準備口棺材找個地兒埋了!”柳媽媽頗有憐意地看了看吳公子的屍體道。
“那還有那香兒……”漢子提醒道,柳媽媽立刻收斂了憐意的表情怒怪道,“怎麼?你還想叫他們合葬不成?”
“不是不是,小的不敢!”漢子趕忙低頭。
“那個賤丫頭扔去亂葬崗!”柳媽媽冰冷道,漢子維諾地點頭。
“那媽媽,這個人的銀子……”大漢提醒道。
“銀子?什麼銀子?你有見他進來帶銀子了嗎?”柳媽媽一個疑問,大漢立馬低下了頭去。
“這麼多年跟在我身邊還是這麼沒長進!記住,事情辦利索點兒,別給我找什麼麻煩!否則你們吃不了兜著走!”柳媽媽走出了後院兒,她又換上了那張假麵具,滿麵笑容地招呼著婉馨苑的迎門賓客,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