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亭廊路徑,兩旁盡是沈府特有的草藥木植,一條原本熟悉的路,黎陸竟走出了全然陌生的感覺。本以為熟悉至極的滿園子的草藥,此刻看在眼裏卻有些難以分辨。
一番兜兜轉轉之後,書房就在了眼前,仔細聽那書房裏傳出的細雨,確實可以斷定沈淩風就在書裏麵,和他同在的應該還有淩霜。
最近沈淩風難得清閑,沒事的時候就會在書房裏鑽研鑽研藥方,研究研究草藥,處理一下來自藥穀的事情。淩霜一直跟隨左右,陪著聊聊天,研研磨,發表一下自己對某些事情的一些看法。雖然那個冰冷的姑娘已經展顏了不少,可不論是淩霜還是沈淩風都知道,心中的結一天不解,表麵上的歡笑就不可能是全出於內心。
黎陸呆呆地立在門口,良久都沒有進去的勇氣。因為天已變涼,所有的門窗全部關閉,再加上沈淩風和淩霜可能無意觀看,一時竟也沒有發現黎陸這個人,還是跟在後麵的下人實在不忍黎陸在大冷天裏衣著單薄的受凍,才輕喚了一聲穀主,提醒了在書房裏的沈淩風。
發現了黎陸,沈淩風和淩霜都是一驚,不過轉念,沈淩風的驚色就變成了陰沉。淩霜快步開啟房門迎了出去,隻在黎陸身上掃了一眼酒不免有些心生憐惜。“穀主在書房,你可以進去了。”淩霜並不多問,她隻提醒了一句,黎陸似從睡夢中驚醒,臉上掠過歉疚地笑意,可那笑容分明帶著十分地苦澀。
抬起的腳似有千斤重,邁出的步似有萬斤沉,可即便這樣,才剛剛踏出一步的他似乎又有些後悔,愣在那裏踟躕不前起來。
“來都來了,難不成還要這樣回去不成?更何況,穀主對你的感情不論你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怪你的。”淩霜一直站在黎陸的身後,多少年,她從未看過他如此的落寞。
一滴雨滴在黎陸的額頭上,冰涼透心!黎陸歎息了一聲,雙眼微微閉了閉,待再睜開之時已是含滿了淚花!黎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進了書房,也不知道是誰在身後將房門關上,洶湧的緊張感襲來,黎陸低下了頭去。
屋子地光線有些昏暗,本來,外麵一驚飄起了零星細雨,屋子裏又怎會亮堂堂?黎陸怔怔地矗立在門口,雖然他沒有看沈淩風,可他知道,此刻,師傅地眼睛一定在炯炯地盯著他,可他竟連抬眼地勇氣都沒有!生平第一次,他是這樣害怕看到沈淩風的眼睛!
“你難不成來這裏就是要這樣站著的?”沈淩風的聲音出奇的平和,出奇的祥和,這叫黎陸想起了他小的時候,師傅經常這樣溫溫而語,唯恐一個高聲驚嚇到自己。那個時候,他沒有一點敬畏之心,沒有一點忌憚之色。可此刻……黎陸的內心在惴惴打鼓。
這麼多年師傅是白板嗬護他,可自己也未曾有過半分叫師傅為難之刻,可此刻……“我……”黎陸忐忑地將手在底下悄悄地攥了攥。
“天氣都已經冷了,你卻還是一身單薄的衣衫!看來你的身邊沒個人照顧你還真是不成!快過來坐下,你是一個太醫,應該知道這風寒症可是了不得的!”黎陸低著的眼眸已經看到了沈淩風的一雙腳,他訥訥地抬起頭,沈淩風深邃的雙眼果然在盯著他,隻不過那裏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惜,看不出絲毫的責怪和疑惑。
“師傅……我……”黎陸咬緊了牙關,他在給自己鼓氣,他唯恐此刻不說他就徹底失去了說出來的勇氣!
“什麼時候在我麵前也吞吞吐吐的了?”沈淩風麵色依舊充滿著慈祥,那是發自心底的對黎陸的愛護,不參雜一絲一毫的虛偽和做作。
“師傅,我想……試試斷魂丹……請……師傅……成全!”黎陸猛地雙膝下跪,一個頭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清脆的聲響似激出了層層的回響,不知道是響在空間裏還是黎陸的腦袋裏。
斷魂丹,這是沈淩風的秘密之作,當初研究之時隻是為了探尋其中的奧秘,滿足自己強烈的好奇心,誰知道無心插柳柳成蔭,沈淩風竟一舉成功。可為了自己的寧靜,這個消息一直沒有在外散布,就算是在穀內,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也不會太多。所以,江湖中仍舊沒有斷魂丹這一藥物的任何消息。
黎陸當然是知道這件事的,也知道沈淩風對此藥的看法和態度,所以,他說完自己的請求就跪在那裏等著沈淩風的責問,甚至是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