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我跟莫曉辰坐在葉小昭車子的後座上,一路往江城療養院的方向駛去。
葉小昭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吐槽我說:“就知道你來找我肯定是讓我做苦力……不過你帶著莫曉辰過去,真的合適嗎?”
“去哪兒?有什麼不合適?”聽了葉小昭的話,莫曉辰這個好奇寶寶立即發問。
我摸了摸他的頭發,開口說道:“去一個對顧姐姐來說很重要的地方,帶著你去沒什麼不合適。”
見我如此堅持,葉小昭也不再說什麼,一腳油門加快了車速。
其實自從開完家長會開始,我就已經打定注意,要帶著莫曉辰去江城療養院看一看了。
這並非是想通過這種迂回曲折的方式,給莫燁川傳遞什麼信息。
我做這件事的目的很單純,一來是被之前的事情所觸動,的的確確想我的家人了。二來,是想讓莫曉辰能接觸一些善良又溫暖的人,免得今天家長會上發生的事情,在這個早熟又心重的孩子心裏占據太多空間。
至於莫燁川知不知道,會不會知道……管他呢?
他知道了,無疑隻有兩種情況——接受,或者不接受。
曾幾何時,我是害怕這種情況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的。這並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的情況不可告人,更不是因為我媽和顧思煜的情況沒法見人……究其根本,我隻是給莫燁川貼上了一個製式化的標簽。
我知道莫燁川平生最怕欺騙,所以害怕他會把這種隱瞞和欺騙的罪責都歸咎在我頭上。
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思想就已然發生了轉變。
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真相也永遠不會被假象淹沒。它們終有一天會原原本本地恢複它們本來的樣子,無論是困頓,還是痛苦。
既然如此,我就算一直瞞著,一直擔驚受怕著,又有什麼意義?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莫燁川還跟八年之前完全一樣嗎?
若是我今次沒有見到他,沒有跟他再有這麼多交集,我想我會那麼篤定地認為。
可是時間向我證明了一個真理——它存在著無限的可能。
莫燁川在時間的打磨之下,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雖然骨子裏的東西尚未有分毫轉移,可是棱角卻柔和了不少。
所以,我無妨讓自己在他身上下一個賭注。
賭贏了,整個世界都是我的。
賭輸了,我的世界還是我的世界。
我的損失,可能就隻有一個莫燁川。
可莫燁川,歸根到底也不是我的。
我幾乎有些佩服自己的這個邏輯,覺得日後若是活不下去了,興許還能去研究一下哲學。
……
“江城療養院。”
站在大門口的路燈下麵,莫曉辰一字一頓地念著石頭上刻著的名字。
念完之後,他轉過頭來好奇地問我:“媽媽,你為什麼說這裏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一個地方?”
“……”
我對莫曉辰的稱呼還是一頭黑線,可在車上糾正了幾次也沒糾正過來,他反倒越來越“變本加厲”,叫的越來越順口……
所以此時,我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小問題,但還是暗自決定,等回家之後再跟他好好地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