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重和元年,公元一一一八年,農曆七月初二,臨近京畿重地的登州,依舊處在盛夏的季節中,這裏氣候溫暖舒適,一切顯的欣欣向榮。
可是,與之不同的是,登州通判宗澤的府邸,此刻卻彌漫著一股愁雲慘淡的氣氛,此地既顯壓抑又顯淒涼。
早年間已痛失長子的宗澤,今,又不幸的失去了自己的嫡孫,那個已故長子留下的唯一血脈——宗炎。
這對這位年近花甲的老者來講,又是一次沉重的心理打擊,一貫雄姿英發的他,這次,也終於扛不住了,病倒了。
此刻已然深夜,那早已布置成靈堂的宗府大堂內,白紗幔帳隨風飄舞,條案上一盤盤的貢品周圍,雪色香燭上的火苗,不安的晃動著,耀映著大堂正中的那一口孤孤單單的棺材,這裏,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然而,在這以白色為主的靈堂的一角,卻詭異的布置著一座喜堂,這裏,紅桌紅椅紅地毯,牆上,還貼著一麵大大的“喜”字。
一位身著大紅色婚袍的少女,正側身盤坐在喜堂的紅地毯上,其身前,穩穩的矗著一尊白瓷的火盆,其身側,整齊的堆著好幾落折好的紙錢,那原本蒙在她腦袋上的紅蓋頭,此刻,正靜靜的躺在那堆紙錢邊上,顯的十分紮眼。
這時,麵無表情、雙目呆滯的她,默默的從身側捏起一張紙錢,輕輕的投入火盆之中,在這張紙錢將近燒完時,她就又機械似的捏起另一張紙錢,並再次扔進火盆中,整個過程,她似乎毫無情緒波動。
這位穿著一身大紅色婚袍的新婚少女,名字叫做謝紫涵,今年剛剛十五歲,她比她那躺在棺材裏的十六歲的相公宗炎,還上一歲。
她本出身於官宦人家,其父是一位七品的官,前些年,她的父親因一事得罪了當朝權貴蔡京蔡太師,於是,她們家也就理所當然的家破人亡了,她也隨之淪落到登州教坊司成了一名歌姬。
幸運的是,她被發配到的教坊司與其父親的流放地都是登州,所以,這對亡命父女,在各自漂泊了一段時日後,終於又在這裏團聚了。
然而,幾前,她那倒黴的父親,卻突然感染風寒病死了,這就讓因父女團聚而剛剛高興了沒幾的謝紫涵,直接精神崩潰了,隨之,她也就沒了活下去的意願了。
死前,她唯一的願望就是,好好的把自己的父親給安葬了,不至於讓其老人家曝屍荒野,隻要有人能實現她這願望,她什麼都願意付出。
正巧,死了嫡係後裔的宗家,今日願出重金作聘禮給那宗炎舉行個幽婚,讓其在黃泉路上不再寂寞。
於是,已經生無可戀的謝紫涵,就以“賣身葬父”的名義,主動來報名了,而她這行為,卻驚到宗家人了。
因為,家風正派的宗家之人,本打算找一名近期死去的女子與自家薨逝的宗炎舉行幽婚的,這樣的話,能做到兩全其美,可使兩鬼在陰間都不寂寞。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竟然有個活人主動找上門求嫁死人,這就讓宗家人就有些為難了,他們可不想耽誤人家姑娘的人生,使其一輩子跟著個“鬼”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