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的豬下水,給您洗好了已經!”
一座圍牆低矮的院落台階下,屠戶停住板車,把一整套豬下水倒進葉玄提著的木桶裏。
葉玄數出二十枚銅錢遞給屠戶,屠戶頓時眉開眼笑:“謝道長賞!謝道長賞!”
他把銅錢心裝進腰間褡褳裏,推著板車顛顛地離開。
板車上的豬肉、豬蹄膀、豬肘、肥油等等跟著搖搖晃晃,經林間稀疏的日光一照,反射出令人食指大開的光澤。
近段時間胡屠戶隻要新殺了豬,去往集市上販賣前,都得先在鷓鴣觀停一停,等葉玄把豬下水買走。
這年頭很少人吃豬下水,往往得胡屠戶一家人自己消化。
鷓鴣觀的葉玄無疑是為胡屠戶的豬下水提供了一個穩定的銷路。
葉玄目送胡屠戶離去,掂量著手裏裝滿下水的木桶,麵露笑容。
倒還挺沉,夠自己用三五了。
葉玄提木桶拾級而上,走進兩扇朱漆斑駁、門環染了銅綠的鷓鴣觀大門裏,穿過側對大門的正殿,就到了幾座房屋圍攏成的院。
此時,院裏正有兩個身穿道袍的人背著手到處轉悠,見到葉玄提著木桶回來,兩人俱是眼睛一亮,連忙湊近葉玄身側。
其中身材瘦高如竹竿的那個伸頭去看木桶裏的東西,同時道:“師弟這是去買肉了吧?”
矮個的同伴沒有話,一雙綠豆眼一個勁兒地往木桶裏瞅。
當他們看清楚木桶裏的豬下水後,心裏不禁湧起濃濃的失望。
“師弟家境也不算差的,家中父母給你修行之用的資財莫非都買不起一斤肉麼?怎麼要吃這些不淨之物?”矮個臉色嫌棄,毫不掩飾自己對豬下水的厭惡,掩鼻道。
一旁的竹竿道人亦是點頭附和:“師弟,本門外煉筋骨皮的拳法修習起來總要耗費精氣,你單吃這些東西,怎能補充得了消耗的精氣呢?”
在他們看來,豬下水顯然算不得肉食,甚至覺得下水都是不淨之物,不可食用。
這世界的人並不知豬肚、肥腸的妙處,葉玄也沒有義務給他們解釋,隻是低頭故作憨厚地笑笑,絲毫未把兩位‘師兄’的言語放在心上。
從葉玄穿越過來後,這兩個所謂師兄就住在鷓鴣觀裏,每日蹭吃蹭喝,好吃懶做。
先前葉玄沒有完全融合原主記憶,暫時搞不清楚狀況,就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兩人,後來記憶完全融合後,方知這兩位師兄就是看原主俗家家境不錯,原主又憨笨好欺,就來吃白食。
自此以後,葉玄便也不給兩人好吃喝,故作憨厚,實則處處讓二人碰釘子,以前每餐尚有一道肉菜供應,如今則動不動清粥鹹菜,這般三五日下來,兩位師兄總算按捺不住。
葉玄自動屏去兩人的埋怨聲,從木桶裏撈出豬肺,走到院子角落裏的水缸前,手掌一鬆,暗紅色的豬肺啪嗒一聲落進了缸裏,激起幾朵帶血的水花。
水缸底有些瓦塊石頭相互疊合,兩條似是泥鰍的魚類搖動著尾巴在瓦塊石縫裏鑽進鑽出,任由碩大的豬肺緩緩覆壓下來,不見受分毫驚動。
倒是葉玄的兩個師兄見此狀,不禁更加惱火。
矮個道人走到水缸前,看了看缸裏遊動的兩尾泥鰍,冷笑道:“師弟莫非以為你這兩條泥鰍是蛟龍不成?能吃下這麼大副豬肺?”
“前日喂指頭那麼大一點肉,昨日喂拳頭那麼大一坨肉,今便直接喂整副豬肺……”竹竿道人亦是撇嘴奚落,“也不知何種魚類的食量能增長得這麼快!”
葉玄撓頭看著隱入水底石縫裏的兩條‘泥鰍’,憨笑道:“兩位師、師兄的是!
我這個養、養的不是蛟龍,也、也不是魚。
我這是真龍!”
兩人這兩清晨在水缸前奚落葉玄已是固定節目,當下聽葉玄又重複昨日的話,一點也不覺好笑,反而認為自己的智商受到這夯貨的侮辱,俱是麵色鐵青,先後離開水缸前。
矮個走向門口朝北的房屋,竹竿跟在他身後,葉玄遠遠地吊在最後。
他扭頭對最後的葉玄道:“今日查驗了你養的這頭護寺神人進境之後,我們兩個就要回師門複命。
師弟,之後你一人獨在這鷓鴣觀裏,可得仔細計較著。
十裏八鄉的活計都落在你頭上,你須盡心盡力,莫要墮了咱們陰仙宗的威名!”
葉玄與這兩人都是百裏方圓內第一大宗‘陰仙宗’的外門弟子。
從陰仙宗這名字上看,這宗派似乎亦正亦邪,實則也是個正道門派。
陰仙宗外門弟子散播在方圓數百裏內各個道觀裏,為周圍百姓提供庇護,常做些送亡人歸鄉之類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