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淺吟。回轉身去,儒雅的男子自竹林的陰影下走出,悠然踏月而來。“北疆王還真是有極好的興致,夜深難以成眠,大老遠的跑到本王的王府來吹風看景。”迎視對方如炬的目光,明斂笑如春風。隻是說出的話略微不客氣。
北疆王腳步未停,搖了搖頭:“隻怕閣下的難以成眠與我不同。”
“同樣是夜不能寐,又何必在意背後的緣由?何況,你又憑借什麼認為我們不一樣?”明斂輕輕敲了敲手裏的玉蕭,一派純粹的恣意賞景模樣。
“當然不一樣。”北疆王已經完全從橫斜的竹影中走出,身形暴露在月光下,一襲霜白色的長袍格外顯眼,“僅僅憑借堂堂慶明國攝政王的顯赫的出生,就不可能一樣。”
明斂呼吸一滯,瞬息又回複自然,聽他繼續說下去。須臾,遍反應過來。對著北疆王,也就沒有那麼去客氣。
“這說起來北疆王也算半個慶明國人,隻是不知道為何一年前私自入境,四處居無定所的遊蕩?”
北疆王微露諷意:“慶明國地大物博,向來以海納百川的開明之風自居,難道還會忌憚外域一個不得勢的閑散宗室?”
明斂依舊是一副不疾不徐的語調:“以王爺之能,實在不應當是個閑散宗室。況且,大好江山在手,王爺又是得天獨厚的條件,好好的一首牌,不會到如此地步。”
風聲乍起,身後的竹林一片窸窣,搖曳得姿態各異。兩人的衣袂皆隨之颯颯輕颺,如同招展的旌旗。
“王爺太看得起我了。”這回的嘲諷卻是對著自己,原本如星朗目隱約浮現幾許暗淡。
往事清晰浮上心底,原以為已經忘卻,沒想到隻不過是伏蟄在陰暗處,但逢遇到適當的契機,便會衝破那層禁錮,腐骨噬心。
“王爺這麼晚出來不會是單單為了跟我講這些吧。”轉過身,一半的竹影落在臉上,半明半暗的雜糅下,分外的奪人心魄。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明斂的目光清越如泉水,坦然直射入人心底深處,“王爺的來意雖不甚明了,但畢竟身在慶明國內,有些事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北疆王仰頭看向夜幕中的清輝半掩的弦月,嘴角的弧度透出出少見的凜然。“這個時候與其把功夫花在我身上,還不如尋思如何處理慶明國中的一團亂麻吧,攝政王爺。”淡淡地說完,回轉身安表當車地往來路行去。婆娑月影下,姿態挺拔,風致楚楚,自有股常人難以企及的怡然氣度。
明斂嘴角有略微苦澀的笑意,外人都能看清楚的局勢,他如何能不知道。隻是這慶明國,看似他是大權在握風光無限,可是誰知道,他不過也就是勉力支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