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衣人影毫不停留,徑直穿過街巷遠離喧囂的市集,漸漸擺脫人群,來到一處僻靜茂密的野林時,身形方才停住。

魅漣漪頓下腳步,冷冷地問:“不知閣下特地引我來此,意欲為何?”

那人背對著她,沉聲笑道:“明知是陷阱,卻還是跟來了,是自負藝高人膽大,還是愚蠢莽撞?”

“我從來都不讓人失望——尤其是對裝扮成女人來釣我的男人。”

沉笑陡然變成略帶幾分魅惑的男聲,語氣竟是激賞之意:“早知道赫赫有名的愚人穀魅姑娘不僅長得賞心悅目,還如此有趣,柳某人應該早來釣你才是。”

轉過身來,卻是一個靡顏膩理風華極致的男子,一雙灼灼桃花眼直睨著她。被他這麼一看,竟會讓被看的人生出一種他似在看你卻又不似在看你的錯覺,仿佛你隻是他眼中一道若有若無的風景,不經意入了他的視線,卻又分明未入他的眼,竟是讓人十分的矛盾,生出幾分難以琢磨的迷惘悵然。

“采花大盜——柳恕?”魅漣漪展顏一笑,如風過芙蕖,垂柳折腰,別具風姿,讓對麵的人微微一愣。

恢複本來麵目後,身上翠色的衣衫不再是女子的宛然靈動,而透出一股攝人的清頎,風姿雋爽,傲然挺立。略一拱手,謙遜道:“區區不才,讓魅姑娘如此惦記,柳某不甚榮幸。”

魅漣漪是愚人穀主滄海先生的唯一的女弟子,因其尺素冰綃使得出神入化而名噪一時,眾人皆稱之為魅姑娘。

“什麼時候偷香竊玉的多情公子改行做起盜賊宵小了?”魅漣漪斜了斜眼,有幾分取笑的意味。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況且又可一親美人芳澤,何樂而不為?昔日得魅姑娘在煙渚島一役中驚鴻一瞥,至今仍寤寐思之輾轉反側,奈何宮闈深沉禁製重重不得而入,如今有送上門來的機會,怎好推拒?”

極少有人知道當今苗疆族的白王後和愚人穀的魅姑娘是同一人,甚至江湖上並無多少人知曉魅姑娘的真名實姓,如此稱她是因為但凡書信畫作,她皆會在落款處留下一個魅字。

但顯然,柳恕的說辭不僅表明他早已知曉,而且還知之甚詳。於她而言,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皺了皺眉,繼而後知後覺地領略到他話語中另一個重點——“煙渚島?”

魅漣漪在母親辭世後,就被師傅接至愚人穀親手教養,直到八歲方才由父親接回,之後雖然一直在魅家長大成人,習性卻已經養成,時常離家在江湖上飄蕩。

當年卷入煙渚島一役實屬意外,也並未放在心上,事過不久便已忘懷,此時經柳恕一提不禁有些茫然,哪裏想到正是那一役意外成就了自己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