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雙雙的“謝謝”,邵懷遠心裏有些得意。他覺得姑娘真是好哄。
自己不過是做做戲,臨到亮將她扶到肩頭,假寐起來,免得暴露他尋找陰陽鏡的真實目的。
陸雙雙居然掩藏不住內心的感動和激動,露出兒女的姿態來,誠心誠意地道了謝。
自她昏倒後,邵懷遠在慕王屋內開始了地毯式搜尋,逐一排查,卻一點陰陽鏡的線索也沒有。
鎏雲曾,陰陽鏡現在已經四分五裂,必須找齊其他四塊大的碎片,拚湊出完整的鏡麵才行。要想找到陰陽鏡,最好跟著陸雙雙。屆時,真相自然會浮出水麵。
這一點,邵懷遠記憶猶新。
他還和鎏雲約定好:做她的眼線,幫忙看守陸雙雙;而鎏雲則許諾他會在合適的時機給予陰陽鏡的提示。
沉思的邵懷遠被陸雙雙察覺到了異樣。
她內心悸動地推了推邵懷遠:“真是不好意思,我”陸雙雙咬著唇,仿佛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事,半憋出來一個詞——“暈血”。
“害得你照顧我這麼久”陸雙雙臉上快速飛過一抹霞紅。
邵懷遠眉眼處都透著溫柔,笑起來春風拂過眼梢,桃花落在瞳孔。他也露出了男孩子的青澀:“不礙事的,其實你也沒有靠很久。手臂處不曾發麻,也不酸痛。”
日頭慢慢上移,刺眼的光芒正刺中陸雙雙的含羞帶媚的桃花眼。片刻的空白席卷了陸雙雙的腦海。
她方回魂,憶起慕王之事。
再看窗外,薄日溢彩,鎏光破雲,渡於彼岸。短暫的密雲還是沒能遮蔽太陽,灰撲撲的雲彩被鎏光開膛破肚,隻剩下不計其數的灰塵和雨滴懸浮空中。
黑暗終會過去
和血溶淚的灰幕也會拉開
陸雙雙來到這個空間的初體驗很複雜。親眼目睹了平民貴胄爭權奪利、昔日戰友自相殘殺、處處土地勾心鬥角,又被莫名其妙的卷進來,心裏五味雜陳。
盡管陸雙雙溫和避世,籍籍無名,或者更直白一點,就是條鹹魚,她的心裏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信念和堅持的。
不能再漫不經心地退縮
她一定要查清真相,盡力阻止無辜的人被害
這顆種子受了日光的影響,瘋狂地在陸雙雙心頭蔓延,攀爬。
這個伸張正義的,證明自己的願望,一如每個人兒時的英雄夢。
她不願再默許生活腐蝕她的熱血,不願再目睹現實消化她的棱角,不願再躲避世事洞穿她的恐懼
都被生活摔打又怎樣,日日都坐冷板凳又如何,她想做的,就該輕易屈服嗎?
那麼多欺世盜名、作惡多端的人還把自己惡心的行徑堅持到底?
怎麼她幹幹淨淨、磊磊落落的陸雙雙就要低頭?難道生隻配做冷板凳?難道注定旁觀這繁華世界?
陸雙雙相信,如果世界上有一種最強大的武器,那麼一定是光明。這世間一日不曾失去太陽,就一日不會失去光明。
另一頭,郜勝飆輕裝簡行,像一尾死裏逃生的魚兒,毫不猶豫地紮入護城河。河麵泛起水花,片刻漣漪消散。
護城河外圍的蘇州也是暗藏殺機。早在同治二年二月(186年月)李鴻章的淮軍和戈登的常勝軍就以上海為根據地,向西進攻太倉、昆山、繼克。隨後,又調轉馬頭,向北攻克江陰、無錫等城池。
從太平軍手裏奪得這幾個地方以後,李鴻章和戈登把最後的目標投向了西邊的江南重城——蘇州。
淮軍和常勝軍攜手羅織了地網,以逸待勞,像蜘蛛等待不慎入網的螟蟲。
李鴻章和戈登這對奇特的組合——一個土生土長的滿清漢儒,一個漂洋過海的歐美上將,也撕破了和平的麵紗,各自露出獠牙,亮出利爪,預備搶奪嘴邊的肥肉。
蘇州內,八王已做鳥獸散。議事廳那裏空蕩蕩的,隻有風和風的纏綿,鵲和鵲的低語。
裝飾低調奢華的議事廳,正堂掛了匾,上書:原道救世;梁柱上的鎏金對聯是:唯尊救世皇上帝,不懼魍魎閻羅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