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下午,趙瑗都很忙碌,跑了戶部,跑三司,最後又去紫辰殿與聖上談了半。出宮時,夜市已經起了,回府的一路上,叫賣聲此起彼伏。
門口隻有張伯在候著。
“她呢?”
“在沁園春。”
“什麼時候去的?”
“半下午。”
“韓如意呢?”
“在落星閣。”
趙瑗往府內邁的腿腳,有些費力,這是建府以來,從未有過的。他索性停下了:“她同你要回德清了嗎?”
“了,讓我幫她備車。我告訴她後日是李尚書的老母親八十大壽,你不在杭州,需要她去送賀禮,她便沒再堅持。然後,就去落星閣找了韓如意。”
趙瑗驚了一下:“誰跟她一起?”
“她一個人,出來時,臉色不太好。回攬月閣呆了有半個時辰,就出門去了沁園春。”
趙瑗看了一會兒張伯,才話:“牆外那幾棵樹,我不是告訴你,讓砍掉的嗎?離牆太近,府裏不安全。”
話落了,趙瑗才覺他這理由得太勉強,他這是對張伯話呢,又不是旁人。府中暗衛的輪流值守是張伯安排的,不要是個人,一隻鴿子飛進飛出,都會被捉了查看。
張伯好像沒在意他的話不合理,平靜地解釋:“上午就伐了。世子妃是從正門出去的。”
趙瑗咬了一下嘴唇,停了半才:“她要是想回,讓她自己回,府裏不給她備車。”
“世子再考慮一下。”
趙瑗疑惑地問:“什麼?”
張伯耐心地解釋:“世子是下定決心,想要讓她走的嗎?若不是,別把人給逼急了。”
趙瑗更疑惑了,納悶地問道:“我哪裏逼她了?”
他隻是不想讓她這個時候生著氣回德清而已。為什麼別人總是喜歡誤解他的意思呢?看張伯沒有答話,趙瑗追問:”我逼她了嗎?“
張伯沒再糾結這個問題,他遲疑了一下,輕聲問:”世子要去看看世子妃嗎?“
”你呢?“
趙瑗推開包房的門,看見的郭思謹像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又像個失意的酒鬼。
一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摸索著酒盞,眼稍帶著醉意,眼神藏著迷茫和落寞。
醉意是暖的,蕩漾著春風。
落寞是涼的,仿佛她整個人處在四處空曠的冷夜,夜黑漆漆的,眼前什麼都看不到,隻感覺到無限的空虛和寒冷。
趙瑗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兒,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熱辣辣地撩繞著他肌膚,又像一枚寒冷的冰錐刺疼著他的心。
他喘了兩口氣。
這個死女人。
不好好呆在府裏,胡亂往外跑,還喝酒。
這是良家女子會做的事嗎?這是一個世子妃能做的事嗎?
趙瑗生氣地去奪她手裏的酒杯。一個拉扯,郭思謹支著的胳膊便倒了,頭就勢歪在了桌麵上。
桌子上的菜基本沒動,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酒瓶。趙瑗舉起手裏的杯子聞了聞,又淺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