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
下著細細的雨,陸家所有人都打著黑傘著黑衣,把一束束菊花放置在各墓碑前。
陸琛來的比較晚,到的時候被長輩瞪了一眼,待長輩看見他捧著的菊花裏夾著一朵嬌豔的玫瑰時靠著幾十年的教養含蘊才沒在逝者前怒罵他。
陸琛才不管眾人的異樣,他走近一塊沒有照片沒有刻字的墓碑前把玫瑰花放了下去:“奶奶,我來看您了。”
陸家是千年大家從古時候就是名門望族一直延續至今昌盛不衰,這裏是陸家專門的陵園,葬著的幾乎都是陸姓人,隻有兩塊墓碑除外。
陸家每個人心照不宣,陸家繁榮陸家人長命百歲靠的是兩位狼化的祖宗庇佑,其中一位放棄永生陪妻子生同衾死同穴,這與眾不同的兩塊墓碑其一就是這位祖宗的妻子——月瀾熙,也是另一位祖宗的生母。
陸家人恭敬地把菊花放置她墓前,感恩她生出現在陸家這位備受尊敬的祖宗。
而另外一塊墓碑就顯得寂寥。
除了陸琛帶的玫瑰外再無其他,墓碑在陵園最偏僻的一角,孤零零的。
“每年也隻有陸琛給他奶奶掃墓。”
“那裏葬的知道是誰嗎?陸果兒,陸家叛徒。”
其他人竊竊私語,每年陸家長輩都會拿著這塊無姓名的墓碑教導輩。
“祖庇佑陸家,我們心懷感激的同時必須尊敬祖,那裏葬著的那位就不知高地厚。”
“敢指著祖的鼻子出言不遜,敢往祖臉上潑水,偏要跟祖反著幹,最過火的是,她放火想燒死祖宗。”
輩們麵麵相覷,他們從的教導就是敬重這位祖宗,惹怒了祖宗受到的懲罰不是丟掉命這麼簡單,就算祖宗不計較,陸家人也不會輕易饒過。然而長輩話裏的這個人簡直跟素日的教導背道而馳,甚至腦子有問題,祖宗有異能,凡人放火能傷得了他?
“知道墓碑上為什麼沒有姓名嗎?”長輩一攤手:“被祖收回了庇佑,驅逐出了陸家,慘死在外麵。”
輩們啞口無言,祖宗可以庇佑陸家昌盛可以庇佑陸家人無病無災長命百歲,同樣可以收回庇佑,收回庇佑後那個人就會變得癡呆,一個癡呆的人被趕出陸家能有什麼好結果。
“要不是陸琛苦苦哀求,陸家連一塊墓都不會給她立。所以你們對祖宗保持敬畏之心,千萬不能逾越,下場已經擺在那裏了,知道了嗎?”
輩們點頭的同時目光齊齊落向給叛徒上墳的陸琛背影上。
陸琛摸出煙盒點了一根煙,長長籲了一口氣,煙霧嫋嫋中他扯開嘴角一笑:“奶奶,您讓我每回來看您隻能帶玫瑰,清明節買玫瑰別人以為我是傻/逼。”
頓了頓,陸琛肩膀微顫剛剛裝出來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再話時聲線不穩隱隱帶了哽咽:“我很好,和你一樣喜歡和陸擇對著幹,他忍了我二十年了前幾終於發火了,讓懶叔吊著把我揍了一頓,媽的,我打不過他們。”
陸琛抿了抿唇把煙頭掐滅:“我還見到了陸擇的真身,好大一條狼,血盆大口想一口咬下我的腦袋,不過我沒怕。我就等著呢,等他收回對我的庇佑,我不稀罕。”
“奶奶,您在下麵過得好嗎?我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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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後。
突兀的鬧鍾聲劈開靜謐的空氣,一截白皙的手臂按著慣性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纖細的手在桌麵上摸索了一會兒後突然頓住。
緊接著,被褥被大力掀開,床上的人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
陸果兒倏然睜開眼,狹□□仄的房間透著一股潮濕腥臭的味道,很顯然這裏是陽光透不進來的閣樓,她下意識摸了摸脖頸,熟悉冰涼的觸感傳至周身,東西還在。
陸果兒下床,借著手機燈光打量四周環境,片刻後她有了答案——陌生。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就算是離開了陸家她也沒有住過這種破地方。荒唐伴隨著呼吸侵入大腦神經,陸果兒顫著手打開手機照相機,在看清手機前鏡頭下的自己後,整個人如遭雷擊。
鏡頭下的麵孔年輕貌美,與陸果兒記憶中的自己相差甚遠,她60歲了,就算保養得當也不會有現在然的吹彈可破的肌膚。甚至鏡頭裏的這張臉臉型和五官都與自己不一樣,這根本不是她!
記憶如浪潮回溯,陸果兒記得真真切切她是死了的,等待死亡的那個漫長過程她有真實的體會,她整個人都是恍惚的,眼前的景象變成時空漩渦,虛幻中是病床上的自己,以及床邊哭得不能自已的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