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繚繞而又人聲鼎沸的地下賭場裏,每個人臉上都刻著“欲望”,火辣的眼似乎想穿透莊家手裏的底牌。“公雞葫蘆青蛙,金魚螃蟹大頭蝦,多押多得押雙得五倍。”莊家嫻熟得吆喝聲正輕車熟路的瓦解賭徒最後的一絲理智;“來來,買定離手了。”

砰呲一聲,沾滿鈔票味兒的賭桌上赫然出現一部嶄新的手機。“新的都要兩千,算你六百。”隻見一個不修邊幅且胡子拉渣的男人撥開人群,五個沾了些許泥垢的手指來回搓動。

“爛野,別鬧。”莊家隨手撿起手機丟回那男子手裏不滿道。

“四百。”爛野又把手機推向莊家,滿臉媚笑道。

莊家手裏捏著剛從賭徒手裏贏來的鈔票,不屑地指著爛野道:“你先把這兒的賬還了。”

“我賭完這把就可以還了嘛!”爛野發現坐莊的那家夥並沒再次推開手機,忙接道:“你就當幫幫我。”

莊家略微疑遲,接著按住手機不緊不慢地收到口袋裏冷道:“三百。”

爛野迅速撿起莊家丟在賭桌上的那三百,緊緊地捏著那三百時不時往裏麵吹氣。神神叨叨道:“爛命狗屎運!壓蝦。”

“買定離手,開!魚蝦蟹。”莊家不緊不慢地吆喝道。剛才那段插曲似乎不複存在,賭桌又恢複了往昔的喧囂,爛野手裏的鈔票已經從三百變成了六百。

接下來又連贏了幾把,爛野朝手裏的一疊鈔票又吹了口氣,準備點錢,忽然感覺身邊有隻手在拉扯那疊鈔票。

“你他媽的,”爛野剛想發作。

“誰他媽的?”但見身邊一個麵白無須的男人冷冷地盯著爛野道。

“您。”爛野忽然恭敬地道,身子挺得筆直。“風哥好!”爛野一臉諂媚,把手上的鈔票遞給那名叫風哥的白麵男子。

風哥墊了墊手上的那疊鈔票,滿口戲謔向莊家道:“尚先生這把壓雞。”

“等等,”尚野有些著急,欲言又止。風哥麵無表情冷道:“快搖。”莊家似乎明白眼前這個麵白無須的男子要做啥,很利索地拿起篩盅,把篩盅下的篩子全部弄成金魚朝上,輕抬輕放一開喝道:“三個魚。”

風哥麵無表情道:“哦,輸了。”揮了揮手接道;“帶走。”尚野身後倏然冒出兩名壯漢分別扣著他的手抵著他的背,托離地下賭場。

如灑了的墨的漆黑夜裏,一個襤褸的身影漸漸破出,步履蹣跚。那人左手腕赫赫然多出八道猩紅狹長的傷痕,傷口上的血跡還未完全幹涸,看起來有些滲人。右手搖搖晃晃地拎著一個白色塑料袋,隱約看到上麵印著“藥房”二字標貼。

那人慢悠悠地拐進一家有些破舊的旅店,“尚野,房租呢?”門口正和客人在交流的房東蹙著眉,瞟了一眼尚野道。

“明。”尚野麵無表情地繼續向樓上走去。

“明明,到底哪是個頭啊?”房東不滿道;“再給你三的時間,到時候別怪我把你的東西都丟出去。”

回到房間,尚野輕輕把門關上,把白色塑料袋往窗邊的桌子上一擺,攤開裏麵的東西:一卷紗布;一瓶醫用酒精;一盒棉簽;一瓶乳白色貼著密密麻麻標簽的瓶子。尚野軟軟跌入窗邊的椅子裏,有些年份的椅子吱吱作響。尚野先熟練地把酒精均勻地灑在八道傷口周邊,再用棉簽拭去周圍血跡後嫻熟地纏好紗布,最後用牙輕輕撕斷紗布的另一頭,整個動作一氣嗬成,仿佛已經重複做過很多遍。

尚野輕柔地拿起那瓶乳白色的瓶子在沾了血跡的手中晃了晃,似乎對酒精沾染傷口的疼痛已經麻木。這八道傷疤是風哥的“傑作”,代表欠著的八十萬的債。尚野死死盯著乳白色的瓶子愣了神,他從十二歲進入賭場到現在,人生早已大起大落,大大什麼世麵也見過不少。唯一這次,感覺死亡近在咫尺。

“咚咚咚,咚咚咚咚;”伴著一陣緊促而有節奏地敲門聲。尚野警惕地拉開門的一道口,臂肘頂著門望向外邊道:“找誰啊?”映入尚野眼簾的是一張有些清秀的臉蛋,彎彎的黛眉下有雙不笑似笑的眼睛,此時正嚼著口香糖一股玩世不恭的樣子盯著尚野笑道:“快餐還是過夜。”尚野深深望了一眼,準備關門道:“走錯路。““哎,是0嘛,沒錯啊。”清秀的臉蛋又靠近了些許,忙用雙手抵著門道。尚野這時更清楚地望到這張臉,一頭精致修剪過的烏發伴著斜斜的劉海,兩頰巧的酒窩隨著嚼著口香糖的櫻桃嘴有節奏地晃動著。

“沒心情啊,走啦。”尚野道。

“喲,手受傷啦。”一隻皙白的手猛地按住尚野剛包紮完的左手碗。尚野一陣吃疼,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