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見到薄懿的那一刻,她會抑製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可是她沒有,一滴眼淚都沒留。
薄懿就在那裏,他還沒死,他隻是睡著了。
她不能哭,不吉利的。
她相信薄懿會從那個病床上站起來的,然後摸著她的頭說,瓊兒,我不怪你。
其實怪她也沒關係啊,隻要薄懿活著,她就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卻讓他原諒自己。
折磨了薄懿那麼久,薄懿也該折磨她了。
隻要他活著,隻要她不哭。
方林從美俄元趕到醫療組織的時候,已經是四個小時以後了,沒有資格激怒醫療組織的他,是被施瓦汀引進去的,問了蘇瓊在哪裏,他找到了蘇瓊。
著了一件薄荷綠襯衫的她,正托腮坐在控製台前,目光望著病房上的那個人,微微淡淡的笑著,像一朵風中的百合,清雅凝致。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薄荷味道,清涼,雅淡。
“蘇小姐,我來給您送一些東西。”
方林提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走進來,拿出一個本子,還有一遝的白紙,最上麵的白紙是一幅畫,畫上的女孩,是蘇瓊,她正抱著薄荷舉高高,那種開心快要破紙而出。
“這是什麼?”她指著那個牛皮本子問道。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方林把牛皮小本拿過來,遞到蘇瓊麵前,“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疑問,它可以幫你解開疑問。”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我先出去了。”
方林退出去之後,蘇瓊翻開了那牛皮小本,哦,原本是日記本,那堅硬大氣的字體她認識,是薄懿的字。
她一頁一頁的翻過,翻了大概小半本,差點把她看哭,日記有長有短,但軌跡歸結起來就一句話,他想要蘇瓊離開薄家。
第一篇日記,是1999年5月25日
她很可愛,笑起來有兩個酒窩,眼睛又黑又大,像兩顆葡萄。但是她連個名字都沒有,因為她是爸媽領回來頂替我位子的人。
蠢貨,你以為薄家很好嗎?爸爸媽媽很凶的,打死你!所以你還是快滾吧,別在這受罪了。
一篇日記裏,又是蠢,又是滾的,他是有多不待見自己?
不過那個時候他才幾歲,99年,他是9歲吧,就會寫這些筆畫很多的字了,真厲害,那個時候她寫字還用的拚音呢。
接下來的每一篇日子,都詳細的寫了他有多討厭這個外來的女兒,因為爸媽對她笑了,因為爸媽從不打她,因為她叫自己哥哥,因為他不喜歡她。
他把自己對蘇瓊做的壞事,都記在了日記本裏,有的還加上了,真開心,痛死你,隻會哭,煩不煩,還不快滾這樣幸災樂禍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