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有您的藥,給俺老伴兒留了一條性命,也給俺留了一個可以相依為伴的人。俺知道皇上不相信這藥方是你研究出來的,但是俺去給俺老伴兒抓藥的時候,那大夫一聽俺是唐府的人,馬上就把俺排到前麵去了。但他沒有告訴我原因,但是俺心裏都知道,這肯定是小姐你的功勞,俺老伴兒的命就是你救的,皇帝老爺也有出錯的時候!”老車夫很想抓一抓唐繡瑾的手,這跟男女大防無關,在他的眼裏,唐繡瑾就像廟裏的金身菩薩一樣,強大而不可褻瀆,讓他隻想對著唐繡瑾頂禮膜拜,摸一摸唐繡瑾的手,這個淳樸的老人心裏就像是摸了一下菩薩一樣,是能給他沾上福氣的。不過他在看到唐繡瑾那雪白的衣袖下藏著的半截蓮藕一樣的手臂,又看著自己那幹枯的雙手之後,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頗有些自慚形穢的把手往後收了收。
唐繡瑾不知道他的這些小心思,隻是被他的話給鎮住了,她忽然覺得,原來自己自重生以來也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做過的,她雖然沒有留住這位老車夫的孫子,但是至少替他留住了陪伴多年的妻子。
那看車夫總算是把自己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他定了定神,又補充了幾句:“小姐啊,老奴今天過來,不是要跟您講俺以前有多慘的,隻是你看呀,每一次俺以為自己活不下去的時候,不都挺過來了嗎。日子再差還是得過下去,隻要有飯就吃,有覺就睡,總會好起來的。小姐您這麼好,佛祖肯定也會保佑您的,這一樁樁的都是福報。”
日子再差還是得過下去,隻要有飯就吃,有覺就睡——這是多麼樸素的一個道理,但是之前唐繡瑾一直沒有想明白。
就像是有一道閃電,撥開迷霧,照亮了天空一般,壓抑在唐繡瑾心中的那層陰霾忽然間一掃而空,她哆嗦了一下,身體顫抖起來。
小秀看見自家小姐發抖,還以為她是被說的生氣了,雖然她也在心裏暗自讚同著那個老車夫說的話,但是還是毫不猶豫的過去把小姐護在身後,假意訓斥他說:“你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們小姐不愛聽。”
“小秀,你退下。”唐繡瑾揮開小秀攙扶住她的手,前踏一步,直接走到了那位老車夫的麵前。
這是一個上流社會的人絕對不會放在眼裏的車夫,他雖然是在唐府這個大宅院裏麵當差,但是看上去卻一點也沒有京城官宦人家仆人的氣派與體麵,反而像一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他有一張因為長久的風吹日曬而成了古銅色的臉,臉上布滿了飽經風霜的皺紋,一雙眼睛因為常年的低三下四和小心翼翼而卑微地下垂。
但就是這麼一個卑微的人,對於事物的看法卻比她們這些宮廷裏的大小姐還要透徹。
唐繡瑾向他彎下腰,真情實感地行了一個禮:“多謝老伯的關注與提點。”
小秀先一步跳了起來:“小姐,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怎麼能衝著他……”
那老車夫也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忙側過身,避開了她這一禮,嘴裏忙亂的說:“小姐,使不得,老奴微末之身,怎麼能受得小姐這一禮?”
唐繡瑾抬起頭來衝他笑了一下,她本來就五官俊秀,這含著一點淚痕的一笑更是明豔。更為重要的是,這是她自從知道太子訂婚這個消息以來露出的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老伯,你受得住這一拜,聽你這一席話,比我自己一個人哭上三天的收獲還要多。你難以想象你剛才說的話對我的影響有多大,我現在感覺好多了,總算是從死胡同裏走了出來。”
那老車夫被她說得臉紅起來,他心裏一急,又結巴了起來:“也不是,我隻是亂說的,小姐,你隨便聽聽就好,沒必要搭理我。”
唐繡瑾笑著在他身上看了一圈,這老車夫畢竟還是唐府家裏的奴才,唐府家風清廉,對待下人溫和,他們家的人斷然沒有特別不體麵的,這老車夫也是如此,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有些陳舊,但也算幹淨。
但是眼尖的唐繡瑾還是發現了一處,這老車夫因為常年在外駕車,他的手上有一些皸裂,天寒地凍的,看著尤為可怖。
“小秀,你取一些龜手膏來,贈予這位老伯。”